五一檔,有部電影其實肉叔沒說。

其實好早前就看過它了,隻是一直沒想好要怎麼跟大家聊。

打死我也想不到,在《複聯4》陰影下的五一檔,這部沒有大腕兒參演、故事發生在遙遠小國、語言是阿拉伯語的小衆文藝片,會成為唯一的票房黑馬——

在複聯的虎口中奪走1.89億。

盡管各路大咖一個勁兒地喊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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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

相信肉叔。

它遠比大咖們的聲援,更棒。

不賣關子了,就是它——

何以為家

 كفرناحو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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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剛開始,故事就攤牌了——

法庭上,小主角紮因将爸媽告上法庭。

原因呢?

六個字:他們生下了我。

聽起來夠瘋狂,什麼原因導緻一個才十二歲的小男孩做出這樣的事?

紮因一家人,住在黎巴嫩一所租來的破房子裡。

窮到連張正經的床都沒有,一窩小朋友得擠在地上一起睡。

跟爸媽僅僅一簾之隔,破簾子完全擋不住爸媽晚上哼哼哈兮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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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書讀,沒有玩具,紮因不僅得去雜貨鋪打工,甚至還得流竄各個藥店撒謊,用各種借口買處方藥,再用土法做成禁藥。

用水化開禁藥,衣服泡進去再曬幹。

一家人就能以“送換洗衣服”的名頭,把沾滿了禁藥的衣服,送給在牢裡的哥哥,賺一筆生活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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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天的,夠忙了吧?

不夠。

紮因還得跟弟弟妹妹們一起上街賣自制飲料貼補家用。

三不五時的,還會被不懷好意的成年人騷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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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歲的紮因,最喜歡的人,是11歲的妹妹薩哈。

然而。

僅僅是兩隻雞的彩禮,爸媽就把11歲的薩哈,嫁給雜貨店老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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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夠這鳥氣的紮因,決定離家出走。

在半部電影時長的“紮因離家出走記”中,他去過遊樂場、住過棚屋、在露天市場流浪、重操禁藥勾當、被街頭混子毆打。

像隻受驚的小獸般,龇牙咧嘴地遊走在破敗的混凝土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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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了一個異父異母的“弟弟”,黑人嬰兒尤納斯。

尤納斯的媽媽是非法滞留者。

這天,她被移民部門抓住,扔進了監獄,隻剩下紮因和尤納斯在破舊的棚屋相依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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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豆丁,領着另個更小的豆丁一起生活。

他們要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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紮因的故事,不知道看哭了豆瓣多少人——

從一句話的簡介就直擊心靈,再到120分鐘完整故事一直受到着沖擊與震撼。 三個看片小夥伴開篇就哭得稀裡嘩啦,結束已經泣不成聲。真的是一部還沒看完就想讓全世界去看的電影。(@甦)

為啥?

當然,最簡單的原因是——

他們太慘了。

紮因在露天市場流浪時,認識了一個叙利亞難民小姑娘。

小姑娘跟他說:

我要移民去瑞典。

那裡的小孩,有自己的房間,不敲門不能進,誰進門由我決定。

而且,那裡的小孩,都是自然死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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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紮因,生活在“瑞典小孩”的反面。

沒有自己的房間、沒有自己的隐私、甚至随時可能斃命。

貧窮、混亂、衰敗,如同跗骨之蛆般地叮咬着這裡的生活。

他們從一出生開始,就被這腐朽的生活牢牢束縛住了。

影片中有兩個特寫鏡頭,肉叔印象特别深——

紮因還沒離家出走時,最小的弟弟,被鐵鍊拴住。

紮因離家出走後,尤納斯被繩子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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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象征着新生和希望的嬰兒,卻被拴在那,任憑怎麼哭喊,怎麼掙紮都沒用。

新生和希望?

沒有。

這裡隻有被拴住的死亡和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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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信你看紮因離家出走後,最重要的故事發生地,遊樂場。

遊樂場象征着什麼?

童趣、歡樂、夢幻。

但這裡的遊樂場。

黯然、死寂、灰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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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閃耀的平民超級英雄蜘蛛俠,在這裡……

也變成了衰老得不堪一擊的老頭兒,而且還改名叫蟑螂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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紮因第一次坐摩天輪時。

看着窗外還算是美麗的夕陽景色,他的表情卻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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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洞,乏味,了無生趣。

——跟他将來在監獄裡的表情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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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在這裡,生活本身就是牢籠。

牢籠裡,沒有夢幻的寄生空間。

牢籠裡,隻有毀滅的無限輪回。

11歲的妹妹薩哈,婚後幾個月,匆匆死于難産。

她甚至還沒進到醫院大門,就已經被宣告死亡。

紮因入獄後,媽媽卻告訴他——

我又懷孕了,不久之後,你就會又有個弟弟或者妹妹。

如果是女孩,我們準備給她起名“薩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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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又一次輪回。

紮因徹底憤怒了,但又無可奈何,憤怒地把媽媽探監帶來的糖果扔進監獄,丢下一句:

ta将跟我一樣。

他生氣,但小小年紀就闖蕩江湖的他又非常清楚,他生氣并沒什麼卵用。

這下,你能明白紮因,在法庭上對爸媽的那段控訴了吧:

我希望大人聽我說,我希望無力撫養孩子的人就别再生了。

我隻記得暴力、侮辱和毆打,鍊子、管子和皮帶。

我聽過最溫柔的一句話是,“滾,狗娘養的東西”,“滾,你這垃圾”。

生活是一堆狗屎,連我的破鞋都他X的比它更華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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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情況下,哪怕孩子們再慘,電影都會為父母申訴兩句——

我們也沒辦法啊,我也不想這樣啊。

就像《狗十三》裡,老爹也有他解決不了的無奈。

銀幕上一直被塑造得絕對強硬的男人,在暴露軟肋時,也會慢慢從哽咽變成捂着女兒眼睛不讓她看見自己的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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紮因的爸媽也在法庭上傾訴過,甚至落淚。

這是為了讓她擺脫痛苦,和我一起,她沒有希望,她連睡覺的床都沒有,吃的喝的都不夠,也不能洗澡,電視也看不上。我對自己說“嫁了她,起碼能有張大床睡”真正的床,有毯子的床。我也不想這樣。

我這一生都是奴隸,你還敢批評我?你有什麼權利批評我?你有我這種處境嗎?我經曆的你經曆過嗎?你永遠不會,因為你活不下去,你連做噩夢都活不下去,換成你是我,早就上吊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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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跟其它的電影裡,讓人心生同情的成年角色們不同——

在《何以為家》裡,你絕不會同情他們。

為什麼?

因為他們搞錯了問題。

是。

就跟紮因爸爸說的似的,他也不想這麼窮,他要是有選擇的話,他也想給孩子們一張真正的床。

但這是紮因最關心的問題麼?

一張舒服的床,一頓美味的大餐,一台彩色電視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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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了。

真的錯了。

紮因媽媽特别不理解:你為什麼這麼不懂事,為什麼這麼不知道體諒我們,為什麼這麼恨我?

你說為什麼。

我們倒帶一下整部電影。

剛開始,法官問紮因多大了。

紮因搖搖頭,看着爸媽:

我不知道,問他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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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光紮因自己不知道,他爸媽也不知道他多大了。

他們隻是把孩子們當成煩人的小東西,根本漠不關心。

再來。

媽媽帶着“換洗衣物”,準備去監獄探監,紮因在一邊幫忙。

他啥話也沒說,也沒搗亂,可能媽媽自己覺得煩吧,仰手就是一巴掌: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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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對身邊的紮因一路冷臉。

到了監獄,卻對鐵窗裡面的大兒子卻笑臉如花:

我們的“襪子汁”,可比肉還值錢。

我為你驕傲,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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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啥?

因為大兒子在裡頭賺得多呗。

他們隻是把孩子們當成賺錢的工具,誰能賺就愛誰。

甚至。

老爹天天不工作,哪怕女兒沒錢治病,也還是躺在沙發上睡大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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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再自怨自艾:要不是你們,我也不至于這麼慘。

在他們眼裡,孩子們是有“原罪”的,孩子們是他們貧窮的唯一原因。

要不然,怎麼會跟親兒子這麼說話:

我詛咒你和你降生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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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問題哪裡是貧窮啊!

問題明明是我們看到的:

在紮因的家裡,我們能看到污言穢語,能看到拳打腳踢,能看到牢騷抱怨,貧窮困苦等等等等。

但,哪怕再睜大了眼睛,就是看不到——

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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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殘酷吧。

還有比電影更殘酷的。

餘華說:現實比我的小說更有想象力,我根本比不上,我很嫉妒它。

沒錯。

比電影更殘酷的,是現實。

《何以為家》的故事,是根據真實事迹改編而成。

裡面的一切,幾乎都是導演娜丁·拉巴基真實經曆的所見所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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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丁·拉巴基

《何以為家》的演員都是非專業演員,男主角紮因本名就叫紮因,他和薩哈的飾演者埃贊,都是來自叙利亞的難民。

在拍攝過程中,埃贊一度被拘留;尤納斯媽媽的扮演者同樣因為身份問題被捕;那個又萌又讓人心疼的寶寶尤納斯,在影片拍攝完成後,就被驅逐至肯尼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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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來自戰亂、來自紛争、來自貧窮、來自離散。

對于他們而言,就像片名。

天下之大,何以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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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片名。

《何以為家》的阿拉伯語直譯,其實是“迦百農”。

一座《聖經》中的城市,耶稣開始傳道時,即遷居此地。

耶稣下到迦百農,就是加利利的一座城,在安息日教訓衆人。(《路加福音4:31》)

它是耶稣曾經選中的城市。

現在的迦百農,則是加利利湖西北岸、約旦河西5公裡外的一處廢墟。

它是上帝已經遺棄的城市。

同樣的,迦百農在法語和英語中,不管是寫作Cafarnaúm還是Capernaum,意思都是“混亂”,暗示了電影主角所生活的環境,破敗不堪——

生活在此地,生存是奢望。

黎巴嫩導演娜丁·拉巴基接受采訪時說過,她拍《何以為家》的目的,就是讓大家,至少不要再犯紮因爸媽的錯誤:

我非常理想主義,特别是我相信電影能夠改變世界。我堅信電影即使不能改變現狀,至少也可以引起話題,或者引發人們的思考。


不同于電影裡的絕望。

思考,就是希望的開始。

就像片尾,移民官跟擰巴着臉的紮因說:

紮因,微笑一下。這照片是放在護照上的,又不是死亡證明。

過去的126分鐘裡從未笑過的紮因,終于笑了。

你看即将奔向新生活的紮因,笑容裡的希望。

多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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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郵差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