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假不了,假的也成不了真。”作为最喜爱的导演之一,伍迪·艾伦操办喜剧的魅力与风度总能成为我向别人推举其作品的环状密匙。一种时常在内心上演的既向往珍藏又渴望分享的回源冲突便足以晓证其智慧与灼见共起的嬉笑横飞。无论是自嘲,还是另寻他者为寄托的会意扭打,都不禁让人在鸣生同情后又“糟糕”地欣赏起了其作品中常被外围世界唤作不堪的代入式向往。毕竟这确实很容易彰明人愿望实现疯狂与揶揄的个体独异性。

然而,也并不是其所有作品都会在内容上呈现出如此一般的主题内构与形象外延。相比其他讽刺程度更为厚实的作品,伍迪的作品在某种意义上更像是在为观众清理和标明一些理想化的注点,在过瘾的同时又极力鼓舞人们坚持发现的恒心,在早期的作品中,这样寻找光线的痕迹是可以显明察觉的。无论是《安妮·霍尔》、《开罗紫玫瑰》,抑或是在90年代末期拍摄的《解构爱情狂》都对影史及社会思潮产生了凌厉的碰撞与摩擦。而这次所评荐的《西力传》则更是如此。

《西力传》在伍迪的作品中算不上是最富有声誉,毕竟得奖最多的还是《安妮·霍尔》(之后也可为大家评荐)。然而这种以伪纪录片形式将主题与形式复合得统一无憾的荒诞辐射仍在戏里戏外都达到了模糊闪烁后还能标准勾连串合的美妙效果。
为了凸显这种伪纪录片式的风格,影片在拍摄时便有意选择了20世纪20年代的镜头与音响设备,并在底片上弄了些刮痕。此外,为了让电影具有更多的权威性与严肃性,还把苏珊·桑塔格、索尔·贝娄和布鲁诺·贝特尔海姆等一众在当时颇具盛名的学者与媒体人都请到了电影中进行采访。且阐释内容皆是顺应剧情的插科打诨,一番光韵华丽地顺从与屈服恰如西力一般兼具蛙鸣与鸟啼。时常叫人忍俊不禁。

还需提醒的是,影片的背景设定于1928年的爵士时代,一个尼采口中“上帝死了”,基督道德失去垄断,并踱步于两次世界大战之间的“自由”时代。自此起,人们的社会阶级开始不再呈现固化的垄断与滞碍。被压抑的力气面红耳赤地在稀疏的掩抑下簇然如新,全民完全沉浸在反攻的兴奋当中。以往自觉安全与稳定的人们在一次次看似广阔却密集的流动中,既向往受人欢迎,又渴望得到与他人殊无二致的等量齐观。于是矛盾的产生也就不例外了。

扭曲自己,符合规则,最后发现自己无所存在。这是西力的病症,也是无数长出胡须重塑自我以面对道德哗然的变色龙的迷失。

在影片的最后,索尔·贝娄说道:“在他身上有一种东西,那就是渴望湮没于大众之中,渴望默默无闻,而法西斯主义正好为西力提供了这样的机会。”在法律的规制下,自由的表达似乎可便以随时生发,然而社会与资本的胁迫又时刻将人的思想缀结成含混而没有起伏的腔调。并以为一旦超越了某个界限,就不用在乎它是建立在什么基础上了。长此以往,留下的只有折衷而异化的悲哀。

幸好,西力还有尤朵拉医生在经历多重高速、高压的失我喻象后为其耐心安置缝合。我们则还得在观影后自己警醒自己:魔术般的光彩,只顾沾染,则难以交融。消除问题,在某时能是对问题的最好解答。照镜子时,承认并接受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就足够欢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