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是一部極少在劇情簡介階段便需要進行拉片式清點的“極端”文本,除了精緻獨一的叙事手法與影像技巧外,其所承載的曆史素材又因時常背處時代漩渦而象征遺憾。因此,即算在斬獲95年戛納金棕榈獎的情況下,其所經曆的評議也常會囿于政治批判而不斷重構。幸好這般在作品内外皆呈魔幻體驗的多重視角最終依然助益其成為了後現代電影的經典。
《地下》與《流浪者之歌》、《亞利桑那之夢》并稱為導演庫斯圖裡卡的“後現代三部曲”,其中又以《地下》最為突出。除去政治層面所遭受的腹诽心謗,《地下》也充分地給予了觀衆一個多維且開放的欣賞空間。
其中,最為突出的是其“反者道之動”的逆向情感認同。極為輕薄的個人,在三種抽象意識形态的斷裂與狂轟濫炸下,反以“輕巧”的筆觸,刻畫了一場場歡心雀躍卻又笨拙荒蠻的“作假為真”。在突出影片“虛假”本質的同時,又以其所散發的疏離猶疑氣質,讓觀衆親身涉入那時時保持對立卻又渴望置身體察的真實差異。最終以看似扁平的顯微視角切換不斷回應與辨析其所固執的界限與真相。錯覺的不斷提供使平等觀察的沖突也可憑偏好和需要實現私人享有。這恰恰便是後現代電影的特點,而這種特點又從以往攜帶波普主義特質的“拼貼文化”中得到改良并在《地下》中達到極緻。
此外,影片中看似繁複建構的戲中戲,實則确是解構曲折的平行尺。荒誕陳置的光影下,影片與其所穿插的紀錄片的真實性被不斷地拆解違背,行進依然卻虛無乏味。這時,觀衆的獨立思考便顯得更為重要。
一切廣泛拼湊而成的塵埃落定在同步表現诙諧與無奈的強烈戲劇張力下,讓人不禁反思自己是否與影片中的人物共同遭到了欺騙?這些表面上熱鬧的批評、反抗,它們的存在本身是否也是社會控制的一部分?
影片中的南斯拉夫顯然已在這一次次的疑問中選擇了等待。以最悲憫的喧嘩與騷動對抗着多元理想的呼喊與細語,到最後變成世間萬物。
著名西方思想家以賽亞·柏林也曾言及多元價值的不可公度性,卻也堅持認為人類具有某種最低限度的“共通性”。即使雙方追求不同,甚至會因此開戰,但你我仍然可以想象,可以理解對方會追求這種價值。《地下》所示,莫非如此。
“隻是因為有了那些不抱希望的人,希望才賜予了我們。
當狂歡平息,一切尊嚴、執着與信仰的宣示雖蒙塵覆苔,卻也能憑借回憶的刻痕終于抵達彼此,共同交織成全于曆史。号聲回響,愛、恨、一切皆為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