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神剧《我们与恶的距离》之后。

台剧又出神剧,准确地说,神·职业剧。

这职业吧,咱们都特别熟,医生。

但这职业,咱们又都特别不熟——

器官捐赠科医生。

这剧很好哭,至于肉叔为啥说它神呢?

信我,它不是那种能让你宣泄情绪大声哭出来的发泄剧。

相反,它轻轻的温柔一刀,悄悄划开你的泪腺。

实不相瞒,肉叔下午在办公室看的时候,哪怕调成了1.5倍速,还是偷偷抹了两把眼泪。

不废话了,直接端上来,就是它——

生死接线员

The Coordinators

...

这帮医生,正式的名字是:器官捐赠协调师。

协调什么?

让病患家属,接受病患被医学宣告死亡的事实,并尝试询问有没有器官捐赠的可能。

这么说吧:他们,是医院里最“奇怪”的医生——

其它医生的职责,是把病人体内“坏了的”拿走。

而他们,却偏偏是要把病人体内“还好的”拿走。

天天盘旋在病危患者的病房门口,仿佛在等着病人死亡,好摘下他们还“活着”的器官。

人送绰号:秃鹰。

新入职器官捐赠部门的协调护理师温雨读,刚上任,就听到了这个词:

唉,又是一只小秃鹰

...

但说他们是“秃鹰”吧,又不合适。

医院新接到一个车祸病人政帆。

因为病情太重,已经没有治愈的可能,最好的情况也是变成植物人。

...

医生还没跟家属交代完,雨读和师姐就出现了。

结果呢?

因为急性心肌炎入院,靠医疗器械和药物勉强维持生命、硬撑着等待心脏移植的病人,因为政帆的器官捐献,又重新“活”了过来。

...

就像片名“生死接线员”一样。

他们的工作,一头连接着生,一头连接着死。

他们是唯一在生与死之间的细线上游走的人。

...

这工作难么?

难。

太难了。

毕竟没有人能接受身边的亲人,从原本的生活中消失。

...

比如政帆妈妈,她就怎么也不愿意签器官捐赠书。

还说:

如果最好的情况也是植物人

那你就把他救到变成植物人啊,我照顾他一辈子

拜托你了医生!

...

这还怎么劝?

是,谁都知道“秃鹰”们是好心。

雨读还嘀咕呢:多一颗心脏,就可以多救一个人啊。

但……

你看她刚要跟政帆妈妈摊牌身份:

其实,我们是协……

话还没说完,就立刻被师姐拉住胳膊打断,师姐没交代自己是谁,反而说:

政帆妈妈,请相信我们想要救政帆的立场,跟你是一样的,我们一定会做最好的处理。

...

为啥?

她们绝不能说。

于情。

身经百战的师姐知道,在病人还没宣告脑死亡之前,无论如何都不能劝家属捐献患者器官。

生死对我们来说是稀松平常的工作内容

但对于家属来说,是他们人生当中要面临到的最巨大的冲击

...

换句话说,这个时候,你跑去跟人家提器官捐赠……

跟殡仪馆跑来咨询人家要买什么骨灰盒,有什么区别?

...

于理。

尽管全靠器械和药物维持生命,但政帆还没被宣告死亡,就像政帆妈妈说的,哪怕是植物人,那也是活着啊!

反而——

你们把他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拿走了,他不就死了吗?!

...

面对雨读自以为理智客观的嘀咕,连政帆的主治医师都火了:

你话怎么可以这样说,需要心脏的是病人,里面躺的那个也是病人啊!没有谁比较重要!

...

但。

她们又不得不说。

毕竟另外一边等待心脏移植的患者,只要有匹配的心脏,就能重焕新生。

怎么说,怎么做?都得讲究方式方法。

雨读做过很多尝试。

假扮自己是社工,暗中帮政帆妈妈打气。

...

看政帆妈妈不吃不喝,从家里带来鸡汤,劝她一定要先保重好自己的身体。

...

甚至,在得知政帆妈妈不孕不育,政帆是领养来的之后,还跟政帆妈妈聊起了自己的上一份工作——

妇产科护理师。

雨读为什么跳槽?

在她成功接生999个婴儿后,仿佛是老天爷耍了她,在她接生第1000个婴儿时,产妇遇上了只有1/20000的羊水栓塞,那位妈妈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自己的宝宝,就不幸去世。

她把自己的器官、组织,全部捐献了出来。

她老公说:这样的话,妈妈就可以用另外一种形式,继续留在这个世界上。

...

终于,政帆妈妈被打动,签下了器官捐赠书,被捐赠者重获新生。

《生死接线员》用了一个特别温情,但又特别有力的镜头,比喻了他们的工作。

赛道上的政帆,精疲力竭,倒在地上,器官捐赠协调师们跑进赛道,拿起政帆手中的接力棒,交给下一位选手,继续在赛道上奔跑。

...

你看。

器官捐赠协调师,不是死神的仆人。

相反,她们是死神镰刀前的反抗者。

在死神无可阻挡的到来时,拼命夺下些什么、传递些什么。

她们不只是夺下器官,更重要的是——

传递生的可能。

...

器官捐赠协调师们,背负着骂名、嘲讽、愤怒,拯救了那么多生命,特别伟大,歌颂就完了呗。

歌颂就完了?

当然不。

要求所有人做伟人的宣扬,看似无敌正确,但这种华服上,爬满了名为道德绑架的虱子。

对观众而言,揪到这些虱子,比展示华服,更宝贵。

就像雨读对政帆妈妈做了那么多之后,却被师姐斥责,雨读反驳说:

可是我觉得,关心没有错。

没想到,师姐还是没有一句表扬,反而黑着脸连珠炮似地批评她: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做了很多?

你以后不准再做送鸡汤这种事了,这不是我们协调师的工作范围

劝募不是用这种方式

我们是用专业,不是用温情攻势

你这样,只会让家属很困扰

...

家属困惑什么?

没错,你在宣扬大义、弘扬大爱,一点都没错。

但你一通饱和式的温情攻击后,家属是不是会觉得:

如果我再拒不配合、拒绝捐赠,是不是太自私了,是不是太矫情了?

说难听点:

你这样,跟逼捐有什么两样?

...

台湾电视金钟奖获得者、《生死接线员》中扮演器官捐赠协调科老大的单承矩,说这部剧:

这部戏在讨论的就是“圆满”两个字。不是你个人觉得圆满就是圆满。

说到点子上了。

想想看,器官移植,不就是——

用自己身体的残缺,换别人身体的圆满。

用自己家人情感的残缺,换别人家人情感的圆满。

这当然值得所有人敬佩。

但别忘了,没有人,有让自己“残缺”以成全他人“圆满”的义务。

就像《生死接线员》第一集探讨的。

黑道大哥海派,失去意识前,自愿签下了器官捐赠书,自愿捐赠自己的器官和组织。

刚好,他的心脏跟一位长期住院病人匹配。

...

就在所有人都特别开心的时候。

海派大哥的家人不开心了。

大哥的老婆们(对你没看错,大哥有3个老婆)临时变了个小卦:她们想让大哥捐赠手术之前,回一趟家,上了天堂好有个念想。

尽管会把手术流程搞得很复杂,器官捐献协调师们还是同意了,毕竟人之常情。

...

但就在一番波折后,手术即将进行时,老婆们临时又变了个大卦:不捐了。

哈?说不捐就不捐了?

是。

因为海派被推进手术室之前,三位太太趴在他胸口哭的时候,听到了海派的心跳声。

...

说来说去啊,这些都是假的。

又是必须回趟家,又是听到心跳,雨读和师姐陪她们聊了好久,她们才真正袒露真心:

谈什么谈

要不是他签了什么器捐卡,还说什么要彻底执行

我们三个人没有人愿意在他死了之后还在身上划刀的

...

阻拦海派的捐赠遗愿,按一般电视剧的处理,都已经丑化成一夫多妻的这三位太太,差不多就是被唾弃的反派角色了。

但《生死接线员》里不是。

大嫂问雨读和师姐一个问题:

我知道这是一件好事,但为什么要叫我做坏人

你们要我在上面签名,就好像把刀子交给我,让我在他身上划出伤口

这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

...

没把她们塑造成“坏人”,而是给了她们充分的理由,这才是《生死接线员》真正高杆的地方——

它的发力点,不是“器官捐赠”的正确与否,这光滑平整,没什么好谈的。

它是在借生死的放大镜,去呈现生活细小的褶皱。

什么是褶皱?

就是你在完成自己的圆满时,家人同样有不让自己情感残缺的权利。

不信你看师姐是怎么回应大嫂的。

不是站在对立面上驳斥她们的自私、讴歌海派的伟大,而是站在她们的一边,小心翼翼地询问:

-好,那我们不捐赠所有器官,捐赠组织可以么,比方说眼角膜

-不行,那样海派会看不到回家的路

-好,那么肾脏呢,人有两颗肾脏,我们只捐赠一颗

层层减码,直到拿出海派的器官捐赠卡,她们才最终同意:

出来混的,还是要还,我爱你们

...

最终说服她们的,并不是器官捐赠协调师们,而是海派的话——

补上了情感残缺。

器官捐赠,不是某个人主观意愿对其他人的道德绑架。

而应该是在ta心脏停止跳动后,所有人依旧共通的情感共鸣。

就像《生死接线员》的男主演曾少宗,开拍前,他跟全剧组成员到彰化基督教医院见习,学习医疗术语及专业知识,甚至见证了一例女儿捐肝给父亲的肝脏移植手术,亲眼看到器官移植有多重要。

但。

他有义正言辞、不管不顾地签下器官捐赠书么?

没有。

相反,看得越多,他越清醒这种孤勇的残忍:

我打算播出时和爸妈一起看,一起讨论之后,没问题后再签。

...

引发反思,永远比鼓动情绪更难。

情绪快进快出之后什么都不会剩下,只有思考才会沉淀进身体。

《生死接线员》的宝贵,也正在于此。

它不会劝你一意孤行。

而是用几个小小的故事,向你提出一个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

什么是真正的圆满。

大爱无私?

...

编辑:熊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