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哥斯拉对黑多拉(1971)

本片于1971年上映,是少见的环保题材《哥斯拉》电影,这是一部关于环境保护的实验性警世寓言(片中也提及了核武器,但只是提到核武器能够破坏生态环境)。影片将将子供向、成人深度向、迷幻风三者结合,形成诡异的cult片观感。本片不仅是昭和时期的日版《哥斯拉》电影中的异类,也是所有的《哥斯拉》电影中最最另类的。令人感到困惑的是,片中并未出现经典的《哥斯拉》主题曲。

本片的导演坂野义光(1931-2017)不是昭和时期的《哥斯拉》电影常用的导演之一,本片是其在东宝的导演处女作和唯一一部由他执导的《哥斯拉》电影。说个题外话,他曾担任黑泽明的助理导演。本片仅用三十五天便拍摄完成,制作成本仅为系列前作的一半。即便如此,本片也有令粉丝们津津乐道的名场面,影片结尾哥斯拉利用“原子吐息”飞上天空的情节是导演坂野义光的创意。

本片不仅回归了系列最初的严肃风格,而且导演坂野义光要求影片能够让成年观众也能享受其中。

“当时哥斯拉开始更多偏向于儿童观众,所以你会看到哥斯拉跳舞之类的镜头,观影群体也在不断缩小。”坂野义光在去世不久前在接受SciFi Japan采访时说道,“所以我希望在第十一部哥斯拉电影中加入关于环境污染的讯息,让成年观众也能享受其中。”

然而本片竟然差一点葬送了坂野义光的导演生涯。

片中,环境污染日益严重的日本,海洋中出现了一种如同污泥的有毒生物,这种生物被认为是“完全不同于任何形式”。这种生物就是片名中的“黑多拉”。黑多拉的身体由矿物质组成,它能够从人类释放的各种污染物中汲取养分然后不断成长、进化、变大。黑多拉能够合体、能够飞行(利用核子的能量进行飞行)、能够释放出腐蚀性物体和剧毒黑烟。不断进行破坏和杀戮的黑多拉使民众陷入恐慌。黑多拉所到之处遍地污泥和尸骨。

就在一位科学家努力寻找击败黑多拉的方法时,曾在科学家的儿子(片中“黑多拉”这个名字就是这个小男孩的创意)的梦中出现的“怪兽之王”哥斯拉现身,可惜它并不是黑多拉的对手,人类还是要自行消灭黑多拉。不过为了保持系列中哥斯拉才是主角的传统,影片的结局依旧让哥斯拉击败了黑多拉。

当时的迷幻风潮对影片产生了巨大影响,片中充斥着各种迷离、诡异的情节和场景。

影片在一段迷幻的音乐MV中开始。此处出现的歌曲,在原版和北美发行的英语版中是不同的。这个段落只是开胃菜,片中还有许多更迷幻的段落,比如酒吧段落的氛围非常诡异,片中一个角色甚至在酒吧喝醉后产生了看到一群鱼头人正在蹦迪的幻觉。

片中穿插了一些类似东欧实验动画的动画,这些动画同样很迷幻。动画主要聚焦黑多拉,动画中的黑多拉破坏船只、将身体覆盖在工厂的屋顶。为了表现空气污染的严重,动画中不仅出现了排放滚滚黑烟的工厂,还出现了一座专门铲除植物幼苗的工厂。为了表现人类无法抵御黑多拉,动画中出现了戴着防毒面具逛街的女子只能阻隔工厂排放出的废气却不能抵挡黑多拉的攻击的情节(这个段落的收尾和转场很巧妙)。

为了展现人类对海洋的污染和破坏,片中有大量拍摄漂浮着污渍、污垢、垃圾、废弃物的海水的特写镜头,应该是在水池、水缸之类的地方拍摄的。

片中有许多大尺度镜头。为了表现黑多拉既恶心又残暴,影片有大量黑多拉袭击人类的情节和镜头,一些桥段足以震撼当时的观众。其中令我印象深刻的有黑多拉袭击酒吧后酒吧的楼梯上出现了一只被污泥包围的白猫、科学家的儿子被白骨吓傻然后眼睛感觉到刺痛之后逃走时出现的白骨的特写镜头和新闻报道中出现的婴儿陷入污泥之中的镜头。

《哥斯拉》电影的老牌制作人田中幸友对本片成片的评价是:《哥斯拉》被你毁了(“你”指的是导演坂野义光;我在观看本片之后也有同感)!虽然他没有全盘否定本片,他认为本片是一部充满激情的先锋电影,但他对坂野说:“不能改变它的性格啊!”

在本片之后,坂野义光再也没有执导《哥斯拉》电影、怪兽电影和特摄作品。美国版《哥斯拉上映的历史》一书中写道,“那小子(坂野)再也不让他导演特摄电影了!”。

幸运的是,坂野义光凭借自己在水下摄影的专长(《哥斯拉对黑多拉》中就有一些水下拍摄的镜头),成功转战电视圈,他完成了不少以海洋生态为主题的电视专题片。

个人认为《哥斯拉对黑多拉》是那些风格严肃的《哥斯拉》电影中观感最差的一部,在“昭和”系列中明显是最差劲的几部作品之一(但并非垫底)。

2004年(“哥斯拉”IP五十周年)上映的《哥斯拉:终极战役》,以两倍的预算换来全系列第三低的观影人数,使日版《哥斯拉》系列暂时完结。在本片中首次登场的黑多拉在该片中回归,是片中X星人操纵的怪兽之一。

虽然《哥斯拉:终极战役》扑街,但在《哥斯拉对黑多拉》的导演坂野义光的牵线下,好莱坞推出了98版《哥斯拉》之后又一部美版《哥斯拉》电影:由传奇影业制作的全新的美版《哥斯拉》电影。该片于2014年上映,是传奇影业的“怪兽电影宇宙”的开山之作。坂野义光是影片的执行制片人。该片的问世使全世界再次爆发“哥斯拉热潮”。

二.精神续作和纪念作品

在2017年三月四日《东京新闻》的晚报头版上,时年五十三岁的坂野义光向记者展示了《新黑多拉》的剧本,两个月后坂野义光病逝。

坂野义光生前一直在筹备一部借鉴自己执导的《哥斯拉对黑多拉》的全新的哥斯拉电影,而且他希望这部作品能够以3D形式呈现。

坂野义光成立了名为先端映像研究所(Advanced Audiovisual Productions, Inc.)的公司,该公司致力于为IMAX这类的大型影院提供设备和制作该格式的电影,坂野曾经认为《哥斯拉》很适合这种格式,于是找到东宝,希望制作一部IMAX 3D的《哥斯拉》短片《哥斯拉VS毒祀拉》(Godzilla vs Deathla To The Max),东宝批准了这个想法,该片从2003年开始构思,在两年的时间里变成了《哥斯拉3-D To The Max》。

《哥斯拉3-D To The Max》的剧本在2005年完成,先端映像研究所与美国一家名为Whitecat Productions的公司合作,成立了“Godzilla 3-D To The Max制作委员会”,影片的放映时间预计为四十分钟,制作成本为九亿日元,与日版《哥斯拉》的“千禧年”系列电影预算相当。原定于2005年十二月进行主要拍摄,争取在2006年夏季上映,后来上映日期推迟至2007年,预算增加到二十五亿日元。

无论是《哥斯拉VS毒祀拉》还是《哥斯拉3-D To The Max》,都是《哥斯拉对黑多拉》的精神续作,都出现了大量致敬《哥斯拉对黑多拉》的设定和情节,不过坂野义光希望电影中大部分内容能从人类角色的视角或通过新闻摄像机来观看,以营造出巨型生物黑云压城的效果。

《哥斯拉VS毒祀拉》和《哥斯拉3-D To The Max》都有大量发生在国外的情节,哥斯拉与毒祀拉(其实就是全新版本的黑多拉)出现在美洲的自然风光和美国的大城市中。两个版本都出现了影射了“911事件”、发生在纽约市的情节,这个情节最终被改为发生在拉斯维加斯(宣传海报“Godzilla 3-D”呈现的“千禧年”系列风格的哥斯拉站在化为废墟、到处都是火海的拉斯维加斯的场面是对这个情节的剧透)。

由于好莱坞想要推出全新的《哥斯拉》电影,《哥斯拉3-D To The Max》项目不了了之。

除了坂野义光自己构思的新版黑多拉电影,还曾有传闻称好莱坞会拍摄一部关于黑多拉的电影。

2021年的“哥斯拉节”(十一月三日) ,东宝推出了《哥斯拉对黑多拉》的五十周年纪念短片《哥斯拉VS黑多拉》。在这部短片中,出自《哥斯拉:终极战役》的“终焉”哥斯拉回归,大战再次登场的黑多拉。 这部纪念性质的短片虽然内容只有哥斯拉与黑多拉之间的对决,而且时长非常短,与已故的坂野义光梦想中的《哥斯拉对黑多拉》的精神续作大相径庭,但至少黑多拉拥有了一部短片形式的新作,坂野义光生前的遗憾终于得以实现。

主要参考资料:《哥斯拉其实是个极端环保主义者》(不清楚日文原文出处,我找到的简中译文并未注明文章的出处)、《再也不让那小子拍特摄片了--坂野义光》(作者:豆瓣用户“站在埃菲尔铁塔”)、《聊一聊两部未能制作的3D版“哥斯拉”电影》(作者:新浪微博用户“Pero_2的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