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部影片中,自我意识向现实的侵入消除了两者的界限,并在朦胧的迷幻世界里融而为一,显现出两者的关系。时间的线性序列被记忆打乱,由记忆所构建出的空间沿着时间的断裂的片段从不同角度出现。除记忆、时间、梦与空间外,语言与文学也可以算是题中之题。
男主X的主体性是无身体性的,但为了表现其视点,被感性化为肉身的存在。在他的意识里,女主A在不同空间中维持着她的连续性,这一切最后都从经验和记忆的再创造中重新汇集到那个作为意识填充的内容的“她”。我们需要分析记忆的结构,并说明与记忆相联系的梦,才能对影片的内容作出更多的解释。
记忆
记忆建立在经验的基础上,并把那具体现实拉向包含着多样性的普遍性当中,在纯然由概念组成的记忆的语言中,没有经验就显然无法让事件具体化,当“墙壁”、“栏杆”、“无尽的走廊”这些概念里,先前的现实在语言里成为了文学,那文学被表述出来,与经验相联系被具体化出来,成为一种可能性,但在记忆者的意识中,那记忆的普遍内容就是毋庸置疑的先前的现实存在,“墙壁”是那个墙壁,“栏杆”则是那个栏杆,这毋庸置疑的物保留着持存的形式,并以它的经验性内容凝固在静止时间段落里。但那个反例就是“她”,这个形象是被构建出来的,物的具体表象如果就是那个定在,意识在其中并不能更多的干预,那女主A的形象则是更无法追溯本真的内在,“她”是记忆的片段所组成的连续性,是自我意识与她的本真性相结合、扭曲的形象,“她”不光是她自身,也是我与她的联系从自我内向他者的投射。
梦
梦的材料则是记忆,但梦却不完全是记忆的内容,梦以一种微妙的联系将先前的对事物的意识调度出来,并以特别的方式表现一部分记忆的内容,同时梦与当下也存在着关联,知觉的变动也在影响梦的走向和目的。梦是目的性的,但目的是潜在的,难以被还原的,也就是暧昧的梦的意象和行动表现出目的,但目的却不完全就是那意象和行动所要表示出的。每一次断裂,片段式的闪现,挪移和拼接都是建立在记忆的经验的基础上,却又和内外两方有着沟通。男主X困在那个记忆之中,因此也困在特定的梦的场景和人物之中,这梦是迷宫,有坚强的边界,他越执迷于此,越走不出它的封锁。
文学
这时可以讨论本影片有关于文学的隐喻,文学的隐喻也就是记忆的隐喻,没有经验的记忆就没有文学,但重要的在于记忆与文学的存在与非存在,只要是记忆的内容都有主体的在场,记忆需要一个焦点,那个焦点就是生命场,即存在着的事物,在影片中,镜头就是记忆的范围,不动的人物则是模糊的地带,而那动作着、语言着的人物则是记忆的焦点,在这个范围内,活动的人物就在其中存在着,他们的存在同样也是记忆着的主体的在场,而那些不动的人物则是介于非存在与存在之间,或是失去了主体性的非持存,它们若是被挪移到明显的记忆的外部,则他们就立刻变成非持存,而一旦他们被清晰的唤醒,那他们就开始活动,成为具有生命意识的存在者。在这一方面,文学的结构显然就是记忆的机能,文学只能一次聚焦一个人物,而那个人物就如影片中的人物一般,从不动到有机地运动,而在这个过程中的模糊的“配角”则面临着被处置的危险,它们任凭自己被赋予存在与非存在的位置。但那些非存在也可能被阅读者拯救,正如记忆者将被遗忘之事重新想起一般,为他们树立一个暂时的静止的概貌。记忆和文学的时间是非现实的时间,或者是被扬弃了的线性时间,这被扬弃了的时间就只能作为意识内激活的非现实性片段与当下重合,并随当下一同运动,这个时间是虚拟的,是碎片的,是暂时的,存在于时间内则是暂时的个别性。记忆与文学有保留时间形式的能力,并且在这形式中,经验性的内容被任意支配,这彼时间(过去)的真与假和此时间(现在)的真与假重合进一个记忆之中、显露于一个梦里,同时在也在所有文学里。这真与假就在它们彼此的融合和两时间之重合中难分,找不到彼此的界限何在。影片中女主A说“这都不是真的”,而男主却说“如果不是真的,你为什么在这里”,这所谓的记忆或梦中的假失去了单纯性,其中的“真”确是现在的,也同时是过去的。文学的所谓虚构都必须建立在那些“真”的基础上,而纪实文学所要求的“真”里又必须在记忆里经过那统一的运动,也具有虚假的因素。
梦中的潜意识
真与假在记忆里难分,因此在梦里就更甚。梦的目的性也就是那个聚焦的点,影片中男主A无论如何在那经验里的场景的无穷里兜转,那个场景的特征无论如何重复出现,或拉伸,或缩短,或放大缩小等等,都有一个信念,即在迷路中同时确认能够找到那个目的。他甚至确信这扇门后就是目的,并从所有模糊的地带的拥挤中直至核心。在梦中的M的位置、活动全部都映射主体:丈夫M总是插在男主X与女主A之间、男主与丈夫M游戏总是输等等,而女主的心理:退却、迟疑、推迟和渴望逃离等矛盾体则是他与她的心理的复合。
语言
语言的界限也被打破。语言不再成为一个出自内在的、与语言者相绑定的无形者。而是那外在于人的、时刻在漂流并寻找着自己的归宿的闯入者。它就是表现主体性的一种,但同样它不光是依附于主体的东西。在影片中,男主X的声音一直在回响,镜头固定到多个不动的男性脸前,那声音还依然在漂泊,但有时观者却能发现奇异之处,那就是这声音仿佛又是他们所发出来的,若是将他们不动的嘴遮住,意识的惯性就又将语言与声音依附于他们之上了。但在此之前,我们习惯于把这语言和声音习惯性地交托给男主A,即使这男主并不在场,只是声音本身在场。这声音或语言已经逃离处意识之外,不断地无形地运动,漂泊无定,并渴望着闯入任何人的内部并赋予其一种主体性的表现,但它们并不满足于停留于此,而是不断地依附并不断地出逃,循着它的意义去靠近非现实性。语言没有意义就无法持存,也就无法运动,它只是在现实性中消失并继续消失,但具有意义的语言不光能够被意识捕捉到并使它的内涵持存下来,并且它的外延也能够不断以不同方式复制其自身,并在它的外延的消失中在非现实性中漂泊运动,以意义的终点为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