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宝说出断绝母子关系的时候,在奶奶在屋里坐着说你妈不会想不开,小宝拿着奶瓶不甚在意又透露出虚伪犹疑说“她才不会”的时候,宝莉,我真的想你去死。

跳下长江,在黑暗里用死亡报复世界,尸体会是你胜利的挽歌。

还好你没有去死。

死亡不能加速人的成长,你肮脏懦弱的丈夫自杀让我明白。我臆想中的小宝痛苦的挽回,奶奶失神的震惊都不会出现。画面一转,是一群年轻的孩子在桥边畅享青春与生命,地面上小的烟花声起,抬头是漫天的烟花亮眼,你受邀帮孩子们拍照,嘴角有一抹微微的笑。

我知道,你不会去死。

生命是共有的,年轻的孩子站在命运的前头,他们万般就绪还没开始,是生命;你站在生命的中间,似乎垂垂老矣,也是生命。

后来你回家,没有歇斯底里,平静的收起自己的东西,打算离开。电影里,两次宝莉的生命扭转都在这个房子里完成。第一次是刚搬来,丈夫要求你离开,那个时候你以为自己苦尽甘来;第二次是小宝考上好大学,儿子要求你离开,那个时候你也以为自己苦尽甘来。不同的是,第一次宝莉选择紧紧握住,而第二次宝莉选择放开。

我以为电影会有华丽的转身,幡然醒悟打算放手的母亲对自己孩子失望透顶,放弃小宝。但她回过身来说,她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是小宝,没有让他和别的小孩一样去笑去疯。这个走向让我印象很深,宝莉的放手不是宁可我负天下人不让天下人负我,是一种通透,把过往的爱恨都放开,用本身的身份去面对。

这部电影的观影效果非常好,我在前期中期的时候一直心口绞着,看着宝莉倔强地说我非要光芒万丈,忍受着婆婆话里话外的知识分子对没文化人的看不起,忍受着儿子从始至终的不理解和孤立,宝莉开始自己当扁担赚钱。我特别紧张,每看到别的人对她努力和旺盛生命力的打击我就痛恨电影的世界,为什么长了嘴却让仇恨和不理解滋生,我心疼宝莉。同时也理解电影世界里折射出的微观社会。父亲懦弱自私见异思迁,将自己出轨,脆弱心理导致的一切后果用几张浅薄的纸过渡给宝莉,作为妻子的宝莉不肯回头,哏着一口气死死抓住已经失去的牵绊和爱情,作为儿子的小宝固执不通世事,用自己的诸多想象注解付出最多的母亲,作为最强大的母系角色的奶奶,出口无凭,随加指责说宝莉嚷死了小宝的爸爸,增加了母子关系中的隔阂。越看,越来越揪心,看到健健口不择言说皮肉生意,心凉了半截,直到后面宝莉释然离开万箭穿心的房子时,我也松了一口气,之前的愤恨和那些脏话也消无了,一下就放松释然了,没有过不去的坎,宝莉之前非要万丈光芒住进房子,现在则是洒脱放手把房子过户给小宝,不算是放弃了,她从始至终都是坚持的,坚持着对美好生活的期盼,从不放弃,摔倒了站起来就是了,她执着在生活的洪流里,不管是逆水行舟还是随波逐流,都是追求生活的态度,从未屈服未曾妥协。

闺蜜和宝莉说过两次,你别把自己搞得这么可怜。我在屏幕外也这样想,别把自己搞得这么可怜啊宝莉。第一次,宝莉说我就要把男人死死拴在手里,第二次,宝莉说我又不是什么娇小姐,我可以的。两次都做到了,未免不是一种生活的智慧(不是)。闺蜜这个角色每次出现都和宝莉在外形上有一种冲突,总是华装出席,宝莉为男人伤心,她说自己没吃亏拿了八万,宝莉报复男人,她在美容院剪指甲,宝莉在家里煮饭,她说你有点过分了这样拴不住男人,宝莉被奶奶赶出家门给她电话,她在麻将桌上顾不上闺蜜的情绪。她的存在像影片外我们的投影,试图干涉,心疼不已,却还是无法阻止,放任自流。

两种人生的态度,都是对生命的拥抱。

可能因为是影片,所以健健出现了;也可能艺术来源于生活,所以健健出现了。我倾向于后者,哪怕这个健健走散了,还会有新的健健出现,宝莉是坚忍的藤蔓,依赖着所有能给予养分的存在让自己存活,这样爱自己爱生活的宝莉一定能遇到被她旺盛、源源不断生命力所吸引的人。

我们拥抱一切,拥抱太阳的阴暗面,只要生活在这片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