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那个萌属性大乱斗时期的校园轻改,大部分都已经沦为时泪,或是像《约会大作战》这样为长大的观众们所吐槽。我本来也多少有点轻视这批作品,直到因为自己评价不错的《怪人的沙拉碗》与《我的朋友很少》同为平坂读老师的作品而看了后者。
——一次非常有趣的体验,作品不仅有着在今天仍不过时(进入当下部分观众的雷区倒是一定的)趣味满满的角色,还有着直击恋爱喜剧这一体裁核心的命题——亚撒西的钝感男主所维系的永恒幸福的伪后宫物语,真的具有可行性吗,在不可行的现实之下又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正好本季有着堪称校园恋爱喜剧轻改的复兴之作,《败犬女主太多了》,在欣赏佳作之余,我们不妨一起来看看十多年前的前人的回答吧。
恋爱喜剧的基础应该是什么呢?我想是男女关系性、是有趣的角色、是“无害化”的时间。因为不存在无性的恋爱喜剧、不存在沉闷的恋爱喜剧、不存在沉重的恋爱喜剧。但这样仿佛独立时空之外某处箱庭的故事,在今天已经有着太多的发展太多的形式了,他们真的每一部都有“必要”这样陷入永恒的箱庭之中吗,这种永恒是为了拒绝思考而来的便利性、讨好读者的功利性,还是真的独具其价值呢?这对每一部作品都是不一样的,也并非每一部作品都有自己的答案。
友少则仿佛在说“皆大欢喜”是一种一厢情愿的幻想。夜空从一开始就因为自己青梅竹马的身份而停留于过去,由过去的“身份”确认自己的处境,依存着回忆(不破坏回忆与不破坏现状是共通的)规划自己的计划。星奈则仿佛是夜空的另一面,尽管与小鹰两家间的关系很好,小时候还立下过婚约,自己却一点也不知情,一切都是进行中的。
于是,当夜空被小鹰认出来,露出感伤的情绪时,“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这样的想法仿佛是“不选择变化”的理由。而小鹰、星奈两人间了解到婚约的事情时,尽管也共同选择“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的道理,这件事却成为了注重于现在能毫不忧郁抛却过去的星奈的契机,正式表白了。
——可是,小鹰在揣着明白装糊涂。最先揭示出这一点的,是自第二季伊始就不停在换发型的理科。与只是为了将小鹰留在身边而建立邻人部的夜空,与总是“目中无人”只在乎自己喜欢的人的星奈不同,理科是所有人中最在乎邻人部本身的那个。正因为这样,她也是最感到小鹰这种不交心态度带给所有人伤害的人。况且,消逝在风中的那个词,那种自己渴求着的关系性,不也正应当去这样关心他人么?“我们邻人部之中,最认真想要交朋友的大概就是她了吧。”
如果你和你的朋友共同喜欢一个男生,应该怎么做呢?在这种陷于窘境的故事中,我们不难找到“退出”与“不择手段”的两极,而值得庆幸的是,友少并没有选择这种像挑选商品一样去找到答案的做法。只有夜空因为邻人部创立之处就有着不良居心而感到不快,这种不快在幸村了解到自己是女生时达到顶峰,“可恶,我竟然会如此失策……”。即使如此,夜空做的也仅仅是引诱幸村穿自己认为缺乏魅力的管家装,“写”剧本将自己安排到与小鹰最近的角色,而这样的夜空已经是作品中私心表现最明显的了。
理科为了邻人部而收集资料,拼命剪辑电影,没有特地出风头,没有悄悄贴近小鹰。小算计的夜空、阴差阳错下选择不再隐藏少女心事的星奈、不停换发型希望得到小鹰关注的理科,三人间不存在所谓的修罗场,有的只有与自己爱意共处的少女们。
那么,小鹰的担忧真的毫无道理吗?随着星奈的告白,在被牵动着情绪的少女们当中,小鹰选择了落荒而逃。永恒的时光似乎真的随着感情的萌发而破裂了。小鹰加入了全是女生的学生会中,似乎回到了真正无性化的另一出恋爱喜剧里,但是已发生的事情就是发生了,邻人部的存在并不会因此而消失。在小鹰坦陈自己只是个废材,问幸村为什么要留在自己身边时,幸村说:“没有意义就不行吗,在下留在大哥身边只是因为在下想这么做罢了。”小鹰也与理科展开了一场boss战,当小鹰精疲力尽地躺在屋顶上时,终于说出了“能不能和我做朋友”。
小鹰与星奈在邻人部再会时,被一通短信打断了要说的话,“我要出走了,请不要来找我。”躺在沙发上的玛利亚坐起来伸了伸懒腰,(旁白)“看来这残念的青春还将继续呢”。熟悉内容的我们都会将了解到,当小鹰再次一个个地与邻人部的女孩们重逢时,支离破碎的邻人部并不会停在这里。只是,新的邻人部与此前相比究竟改变了什么呢?
在复述完这一绝妙的针对题材本身的回应之后,我们也不妨看看友少其他出彩的优点吧。如果要在符号化(属性)与写实之间选择一个来形容友少中的角色,那么常常不切实际,角色出场时又总在表现诸如阴沉、痴女、女仆等鲜明属性的友少毫无疑问是前者。提起标签化的人物我常常会想到僵化到能预测角色下一秒说什么的互动,依照自身属性吐槽完后只能靠“常识人、理性人”收拾话题的残局,极端到完全缺乏常识的狂热者,在做某件不正常的事时一般路人也司空见惯,一旦角色剧情走完就只能靠固定属性刷脸熟等等值得诟病的缺点——这些,在友少中是完全不存在的。
有多少人能想到夜空与小鹰是怎样互认的呢,多少人能想到幸村就是女生呢,多少人能想到会是由理科来推进关系性的进展呢……当夜空欺负星奈时,镜头给到其他人物没什么反应的表情时,这一群非理性人的心理,令我感到了不输于现实中与人来往的神秘感。他们绝不是脑袋空空的在作品之外就会被终结的角色,而是令人难以读取到简单结论,拥有着自身内心世界的角色。
玛利亚与小鸠也有着非常出彩的刻画。小鸠虽然是中二病兄控,但既没有不讲理的大吵大闹,也没有很失真的粘人反应,吃醋时的镜头仅仅停留在她有点出神的特写上,没有安排“明显不高兴了,想要主角哄,之后又其乐融融”这样的桥段。相较于后者,我认为前者毫无疑问是更平实,更细腻的。
玛利亚将小鹰当作自己的哥哥引发了小鸠的不满,但不是“小鹰是我的哥哥才对”这样以“小鹰”(主人公、观众)为主的表达,而是以自身吸血鬼的中二病设定引入到“小鹰是自己的眷属”,她们没有争小鹰,而是用“羽濑川细菌传染”“十字护盾”这样孩子气的招式打成了一团。
后续随着打闹过渡到“玩伴”这一关系时,选择的也是蜻蜓点水般使角色看到对方侧面的做法,一点点缓和态度变得更重视彼此。没有大张旗鼓地去制造“我错了”“我也错了”,但其实都没有错的矛盾。
邻人部收集角色的过程也是在最开始就埋下线头,在最初三人的正常活动下,突然间在一集内(回收伏笔)收获了全员。这相比现在引入角色动辄就要完整单集,仿佛除此之外就不知道要怎么做的某些动画相比,毫无疑问是更有水准的。
我认为主动回应读者的“违和感”是作品的美德,针对题材本身造成的违和感不去含糊其辞,而是认认真真地做出整个心路历程,深入探讨,这一点更属于美德。我们观看今日的作品之余,也不妨了解一下“古典”时代所能做出的思考。我相信不会有多少人认为这是过时的。
第一季oped那些花心思的地方我也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