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的最后一场电影,我选择了《穿过寒冬拥抱你》。依然记得,2020年1月及之后的那段时间,在新冠疫情爆发后,我们长时间地待在家中,不断刷新手机来了解那些或是支离破碎、或是感动的消息。一段段故事,在我们指尖的屏幕上流转着。
在那个寒冬,这些人经历着怎样的生活?面对灾难,人心的伤口又该如何用温暖来疗愈?这两个问题,是《穿过寒冬拥抱你》缓缓道来的。影片从普通人的角度出发穿针引线,编织起一片社会的小人物群像,由他们的线索共同奏响“多声部”的复合叙事。

电影中,武汉封城后,停运的公交系统、空旷的街道小店、遭到哄抢的超市等场景,都以写实的方式唤醒观众的记忆。而每个人的故事,也都取材自现实:快递员志愿者阿勇(黄渤)、骑手武哥(贾玲)、钢琴老师叶子扬(朱一龙)、银幕上罕见的“黄昏恋”组合谢奶奶(吴彦姝)和沛爷(许绍雄)、武哥的闺蜜护士夏晓(周冬雨)、发生矛盾的中年夫妇刘亚兰(徐帆)和李宏宇(高亚麟)……每个角色,都投射了许多人的影子。他们或是彼此交织,或是擦身而过。这些日常生活,是一条条充满着交叉口的行道。他们成为了共同穿过这场寒冬的“同行人”。
《穿过寒冬拥抱你》在结构上其实蛮有特点的,多线立体平行交叉,就像鹦鹉洲长江大桥一般。编导用两大段“时空锚点”,交织出了这群人从1月底至4月的生活。1月23日封城、1月24日除夕,是影片的一处“时空锚点”,四组人物由此打开他们的故事,向观众展示他们从一月底至二月(2.14情人节)的经历;第二处“时空锚点”则是从2月底/3月初开始,一直延续至收尾的“武汉解封后”。
阿勇自发组织了一群快递员,成立了运输物资的志愿者组织,为医护人员提供帮助。起初他吃了“闭门羹”,但当他拿着一张张志愿书邀大家签字,当有人问到谁做保障时,阿勇选择了挺身而出。除夕时,阿勇不被家人理解,独自在外为组织奔波。
阿勇的同事武哥,离异后女儿不在身边,疫情期间为攒钱做起了跑腿员,本性是个“不愿出头”的人。除夕时,因为一次抢单跑腿买药,她与叶老师相遇,逐渐生发出暗涌的情愫。这段看似不够“搭调”的“双向暗恋”同样感人——他与她对彼此的情感,其实有着相似的面向。两个生活习惯、性格特征都不同的男女,看似不在同个频道,却都有着温和、热心与善良的品性。

妇产科的医生谢奶奶,早已退休、安稳度日,但面对灾难时却决定复出,重新拿起手术刀为孕妇接生。而粤菜厨师沛爷,则做起了她的后盾。古来稀的爱情分外动人,两位演员的表现既自然又幽默。在2月的雨夜,谢奶奶坐上了通往医院的车,决定付出自己的力量。每次,沛爷去医院送饭时,两人都拉开距离,一个在护栏外,一个在护栏内,而情意完全包裹住了两个人。
护士夏晓,是武哥在疫情中突然结识的闺蜜。虽然几场戏不多,但她让我们看到了一个身处绝望中,仍旧保持自信与乐观的精神状态。在艰苦困难的环境下,夏晓也会坚持自己、取悦自己,并且鼓励对自己外貌不够自信的武哥要主动追爱。一根口红、一份豆皮,两个女人间的情谊在这种小物中投注了令人感动的细节。
在同一段时空锚点中,看似没有精密关联的芸芸众生,却总会在无意间与彼此擦肩而过、改变对方一个刹那间的生活。而也就是这一刹那,改变了他们日后的命运。人物保持了各自独立的生活时空,又能在线索上产生互相影响的作用力,这是薛晓路导演在影片中努力想要做出的表达。这份表达有着现实的一面,也有着浪漫、诗意化的一面。

此外,《穿过寒冬拥抱你》与其他以抗疫人员为主视角展开的疫情创作的不同之处,还在于它不聚焦于“英雄”角色,而是拍出了抗疫过程中小人物对于生活的感知。贯穿期间,最为普遍的是个体表达。影片中绝大部分的内容,都呈现出普通人的生活,这种“重大事件”下的小角落。
这种平民群像叙事,通过一次跑腿、一车物资、一次交谈等小事得以实现。片中的这些角色,做的是看似不起眼、却又不能或缺的事——人们互帮互助、相互帮扶地度过疫情的寒冬。而这也即是影片标题中“拥抱”的涵义:肉身的拥抱慰藉之外,还有始终“在一起”的精神,这种精神是人们隔空的拥抱。
灾难过后,我们会迎来什么样的生活?面对这个问题,在《穿过寒冬拥抱你》的最后,传递出了这样的讯息:每个人日常的生活,都会成为时代的一部分。重新回望身处其中的每个人,倾听他们的情感与表达,答案就埋在他们身上发生的故事,他们对日常温情的感知,以及他们对未来的希望中。
正如那首来自雪莱的诗:“请鼓起心灵的勇气,耐过世途的阴影和风暴,等奇异的晨光一旦升起,就会消融你头上的云涛,地狱和天堂将化为乌有,留给你的,是永恒的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