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曹乐溪
周末打开微博,李雪琴在《五十公里桃花坞》收官时的告别感言上了热搜。
那天是白日漫长的夏至,坞民们望着彭楚粤为大家拍下的人物照片前,情绪溢满却欲言又止。李雪琴选择用浪漫打断离别伤感,“我这个人,从来没有在哪一次生离中流过眼泪,”她说。
“因为我觉得还健在的人的离别,是世界上第二浪漫的事情。因为我们从此离别之后,每一次相遇都是重逢。”
“——而重逢,是世界上第一浪漫的事情。”
时隔一个月,张磊依然能够清晰记下这段话。作为《五十公里桃花坞》的制片人,目睹这场社交实验全程的他,在录制结束的前两天已有体会,“大家开始送各种小礼物,或者谁给你带一杯咖啡,其实都是告别的小情绪。”
从项目筹备到播出收官的10个月看似漫长,对张磊而言心理时间不过须臾,“转眼间就过去了,我还没来得及感受呢。”
在虽然完全开放规则却“没那么崩溃”的一季里,我们见证了15个人从陌生到熟悉,从各执己见,到井井有条地建设新型社区。
在期待重逢的日子里,叨叨与张磊聊了聊桃花坞的现在与将来,以及不止于物理距离的「五十公里」。
一个人抵达,一群人出发
——我现在头脑一片空白,我也不知道自己会讲什么。
——那你下来。
——那你就敢拿着话筒往上走!
孟子义刚上去发表感言,底下郭麒麟、赖冠霖们已经开始起哄,但我们孟姐可没急眼。在桃花坞与另外14个人相处了快一个月,如今面临分别,这个平日里直来直往、“危险发言”张口就来的钝感力代表,也变得成熟与柔软起来。
“我长这么大,听过的最多的赞美就是在这里,”她坦言。“我真的觉得大家是彼此可以给彼此力量的人。大家都特别地包容我,每个人都给了我很多温暖。”
对于《桃花坞》究竟要完成一场怎样的社交实验,张磊其实并没有特别明确的预期。在翻遍大半个娱乐圈找人的过程中,节目组试图综合嘉宾性格、年龄、背景、原生关系等各方面的综合考量,“包括对桃花坞建设的想法,不会太离谱”。
“其实我们最开始对嘉宾的印象,更多就是大众认知。比如孟子义,网上流传最多的标签可能是大美女、招黑体质。”张磊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孟子义是在横店,谈到为什么要来《桃花坞》,孟子义的期许是希望能让大家看到真实的自己,而不是活在网络评论里的“小作精”。
这趟桃花坞之旅,让孟子义变成了「孟姐」。正如郭麒麟评价孟子义,“老想给你耍点小心思,却总能让你看出来”,当内心的小九九被当场戳穿、并被室友们用玩笑调侃化解时,孟姐的所谓“心机”不过是傻大姐般的耿直与可爱。
在走马上任坞长后,孟子义也让观众看到了她不同以往认真而负责的一面。“从此以后,我就是孟姐的路人粉了,”节目播出到后期,弹幕里总能看到类似的表白。
桃花坞并非世外桃源,但很多人在这里自然撕下了标签:承包超市的“霸道总裁”张翰,其实是对弟弟妹妹们无微不至的暖心大哥,周杰没有尔康般的夸张戏谑,是大家眼中干活利索、永远保持生活品位的魅力男人。
而苏芒以往在大众的印象中,无外乎是时尚女魔头或职场女强人的形象,在《桃花坞》的语境下变得感性而柔软,成了操心“儿子”们吃不好饭的3号屋美厨娘,弹得一手古筝、招呼着大家常来家里聚的好姑姑。
与观众一样,节目录制过程中张磊也在经历对15位坞民印象改观的过程。
作为代表社会不同人群的观察样本,有时候嘉宾们的行为处事也会让张磊感同身受,“比如陈陈陈是一个很想认真做事、实现一些社区建设想法的人。但能否很好地与他人达成共识,他会面临一些阻力。我就在想如果我也是桃花坞坞民,可能会和他有点像。”
比起成为小团体中的leader,张磊觉得自己的性格更倾向于创意担当,“会有很多想法想要落地,比如去搞一个活动或者打造一个建筑,但希望有人来支持或者推你一下,得找个大哥(笑)。”
只是伯乐型大哥可遇不可求,提意见碰壁的情况更加常见。
“对艺人来讲,你要考虑有这么多已经很有成就、有名望的前辈,所以有时候我会感受到他们在里面沟通一些事情时,也是比较谨慎和有压力的,”张磊认为。“这也跟这个特殊的群体有关系。”
嘉宾的综艺感在《桃花坞》里,更多体现为表达与阐述观点的能力。比如坞民开会时,每个人都需要通过演讲来说服其他人配合与达成共识,“像汪苏泷、郭麒麟、辣目洋子他们,语言的输出与反应力都很强”。
而李雪琴从图书馆开业为大家写评价,到帮彭楚粤设计影展文案,再到最后惊才艳艳的告别感言,“她真是一个由内而外光芒四射的人,”张磊感慨。“她的表达总是很精准,观众也会看得很过瘾。“
关系构建与社区改造:热闹中的「门道」
如果时光倒流回十周前,桃花坞民初见面的尴尬之生动真实,依然令人拍案叫绝。一群彼此听说过名字、却并不相熟的人凑到一起,究竟是一片和谐还是陷入混乱?对于社区的建设是别出心裁还是落入俗套?
“什么结果我们都能接受,我们只是真实记录这个过程,”张磊告诉叨叨。
一开始节目里微妙的人际关系,以及对乡村社区改造和经营的模式,让观众难免拿《花儿与少年》、《向往的生活》等综艺作为参照。
但一直看下去的人会发现,《桃花坞》开放式的节目规则,是以往国产综艺中难以找到对标的存在:
社交观察与社区建设双线并行,15个坞民面对节目组的无固定流程与不干预是有些懵的,开会讨论各执一词、建设推进阻力重重。但随着大家逐渐熟悉起来、形成小的社交圈层,对于新兴社区的构建也由空想转向有效率的落地。
“这么多人长期在固定空间内相处,会产生人物关系的变化,人与人的相处也会更加趋近真实。”
在张磊看来,前期因为大家比较陌生,所以关于人物关系的铺垫比较多,“其实社区建设的部分包括他们去打造一些社区体验项目,一直没有停。”
不过繁忙的社区经营,无法阻止网友们花式嗑CP:
孟子义与张翰水枪大战,“她在闹他在笑”,周也与彭楚粤让大家惊呼“这是什么娱乐圈救赎文学”;郭麒麟与辣目洋子、李雪琴这对喜剧双花剪不断理还乱,“有时候嘉宾不经意间的眼神,可能我们都没注意,但弹幕说就会有人说嗑到了,”张磊感慨。
“真人秀的人物关系可遇不可求,如果我们做了很强的设定,观众也会骂你硬嗑硬凹。我们只去真实展现这群年轻人在一起的状态就好,会做一些气氛上的处理,但不会刻意塑造。”
节目第10期迎来收官,离别的伤感被联欢会的热闹冲淡,尽管芒姐依然是那个爱哭的芒姐,但更多人选择以欢快和乐观的心态去期待桃花坞外,大家友谊的延续。
毕竟,熟人间的煽情是不亚于陌生人初识的尴尬。“像郭麒麟、李雪琴他们会觉得不太喜欢过于伤感的离别方式,对观众来讲,也更期待一个happy ending。“
在张磊看来,桃花坞里真实产生的关系和友谊,其实很好地回答了节目的slogan:一个人抵达,一群人出发。
桃花坞的世界外,还有一群忠实的观众守候。除了对网友为节目写中长评非常关注,每周六《桃花坞》上线时,张磊都会前排围观腾讯视频的评论与弹幕。
“因为这时候路人还没那么多,主要是核心受众。他们的反馈会论证我们在节目制作中的一些想法,比如一些环节开始担心观众看不懂,但其实观众秒懂,或者又开始吐槽了(笑)。”
对于节目频上热搜这事儿,张磊坦言,比起单纯消耗明星热度,他更希望与节目制作逻辑有关的内容上热搜。《桃花坞》在策划阶段的目标是“有热闹、有门道”,张磊希望这档节目能让观众在娱乐的同时,也能有所收获。
所以前段时间看到网友评论《五十公里桃花坞》是“社交的教科书”,他特别开心,“看来还是有人会在意我们传达的真实社交的理念”。
与「五十公里」的下一次重逢
一季节目结束,《桃花坞》为桃花坞留下了怎么的物质与精神?
肉眼可见的是嘉宾与节目组离开后,桃花坞的社区运营仍在继续。“像酒吧、烤焙烘已经开始在经营了,上周我过去还建议他们卖桃花坞同款螺蛳粉呢,”张磊笑起来。
“我们和桃花坞的社区管理团队一直有保持联系,节目录制过程中基于真实逻辑而打造的项目,未来可以作为社区体验而存在,继续为桃花坞添砖加瓦。”
比如节目第7期的相亲大会,活动本身就是由平谷区团委发起,梯子峪村承办时委托桃花坞的嘉宾们落地。
相亲活动既盘活了社区生态,也是对坞民打造项目应用性的检验。
“相亲嘉宾基本上都是团委提供的,是有真实意愿、真实身份的年轻人,”虽然是做节目,张磊并不希望他们被镜头绑架,真实展现就好,“还有‘旧物改装车’这样的活动,未来社区运营走上比较良性的轨道时,完全可以复制。”
综艺热播的引流效果也很显著,节目录完后再去桃花坞,张磊发现村子里多了不少慕名而来的观众,“有人问冥想屋在哪儿,我还给他们指了路”。
人们来桃花坞寻找诗与远方,而节目组可能要选择move on了。
谈到第二季的规划,第二季要不要做,怎么做,还要通过对第一季的认真复盘和总结后,从长计议,但第二季的很多想法已经开始在脑海浮现。
张磊表示15人的人数配置以及以及固定空间等模式会保留,但考虑到节目制作逻辑和观众审美疲劳,做更多新的探索实验是大势所趋。
“你看我们的logo是‘五十公里桃花坞·北京’,当然我们也可以做‘五十公里崇明岛·上海’、‘五十公里莫干山·杭州’,场地更换取决于第二季的想法如何落实。”张磊告诉叨叨,第一季结束有不少与桃花坞性质相似的新型社区找过来,有待进一步考察了解。
聊到对场地的标准,「在建社区」是他提到的一个概念:距离都市有1-1.5小时车程,基于真实的逻辑在新型社区的基础上打造一个主题空间,设施条件并不需要特别完备,“节目嘉宾的行动线还是要明确(笑)”。
《桃花坞》中有展现苏芒在节目录制前,自己先去梯子峪村考察的情况,当时社区的很多地方尚在施工。考虑到社区本身带有经营性质,节目组预想过嘉宾在桃花坞会不会真的盖一座大型建筑,因此在土地性质、施工许可等方面都是为了基于真实的逻辑打造一个社区而非道具做准备。
“第一季积累了一些经验,让我们在第二季可能会更有判断。”张磊认为,增强社区的开放性,让更多村民或都市人走进社区日常,以及基于物理空间改造下、更多精神层面构建的融入,都被纳入节目组对于新一季的构想中。
在桃花坞故事的开头与结尾,陈陈陈与坞民们共同完成了两场集体入睡的行为艺术。
“《桃花坞》本身是否也是一场行为艺术?”当我们把问题抛给张磊,他想了想,“我觉得是吧”。
正如收官篇开头引用苏轼《临江仙》里那句“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某种意义上,《桃花坞》不仅是围绕15人的社交实验,而是更多人参与的一场事关「可能性」的探索。在开放规则下,人际关系演变迸发的惊喜与心跳,又因观察者视角的不同折射出更多棱角。
在张磊心目中,跳脱桃花坞距北京城区直线50公里的物理距离,《桃花坞》更像是对理想生活方式的一次心理探寻:三两好友,志同道合,为某个共同目标而奔赴的美好......
“至于说这个地方在哪儿,是否一定要有人慕名而去体验,都是基于物理空间的,有局限。而节目要做的,还是对理想关系、理想生活的探索与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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