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冷漠、孤寂、无望、压迫,凡此种种,如同被压缩的燃气,通通堆挤在储气罐里,日复一日,不得知爆炸会发生在何时。直到清晨台北的一声枪响,同组组长的意外死亡,妻子旧情的偶然出现,摄像机下的一格瞬间,以及以随机方式串联起一切的那根电话线,这所有看似偶然的因素如同导火索,推着四溅的火星飞速向前。而后,如循环的宿命,开始于一声枪响的故事,也以一声枪响结束,个人世界的储气罐爆炸毁灭,现实城市那座更巨大的储气罐则静默依旧,不予回应。
然而,这串故事最令人感到荒谬戏谑的,却是当我们回溯全程时,发现一切的开始,只是因为一个混混拖欠了房租。
当鸡毛蒜皮引发了一个人的毁灭时,恐怖分子,究竟属谁?
杨德昌冷峻的镜头似乎在如此叙说:在这把锋利的台北都市“手术刀”下,人人都会是他人世界的恐怖分子,无人可免,无人可逃。
一切偶然事件的背后,都是现代都市精神之疾的必然结果,而转换在镜头中,即是阻隔李立中攀上光芒四射的高层会议的那条红线,是周郁芬那个容纳不下一支香烟的昏暗房间,是夫妻争执时厨房吱吱作响的刺耳烧水声,是淑安与摄影青年当中横亘着的黑色的幕布,也是女友撕扯下暗房照片时摆落的红灯。人与人与世界之间的联系只剩虚无之时,繁华的台北都市,便只得成为恐怖分子横行其间的灵魂地狱。
我不会说《恐怖分子》这部电影是最优秀的电影,但长期以来,它就是我心中最偏爱的作品,杨导也成为了我心中最喜欢的导演。
最后借用一位豆友的短评:“如果他不是杨德昌,或许它就是这位导演最好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