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暇是有钱阶级的特权。穷人就只能像一头骡子,脖颈被勒住,眼睛两边各罩着微型的八角帽,踉跄地抬起蹄子,脚步绕着石磨,一圈圈在时间和空间的黑暗中摸索。25小时工作制是为劳工创建的,精准地确保每一刻他们都在战兢地驮着工作,艰难前行。快递员手中的黑盒子也是为他们而诞生,设计这个程序的软件工程师可以去上厕所,快递员忙起来,却要用塑料瓶解决尿液,因为在资本家的脑海里,人身依附等于卖命,“机器”需要挣扎喘息的时间么,不需要,加油和润滑都不可以停,因为翻滚的利润不停。
试错是需要成本的,容错率的宽容没有留给普罗大众。小孩年轻气盛、不管不顾的闯了祸,最后发现折损的却是爸妈的尊严,他们有爱,却没有可以运用的资本和资源,只有求爷爷告奶奶装孙子,把事情抹平。Sebastian的角色,类似于《革命之路》里的疯子,他是被安插的旁白,无意识地泄露了可能的命运。“所以我要去读书,欠下57000的债务,然后和Harpoon的哥哥一样,去电话中心当接线员。”众人皆醉他独醒,身为青年,他的目光并不长远沉重,初心是想挣脱束缚,却没有看到命运背后的明码标价,没有能力承担后果,意味着父母在无法抽身的漩涡中,需要向雇主更多的解释和额外的工作时长,来挤出一丁点可怜的时间,为他摆平学校、警察。
劳工被时间线绑架,他们的女儿必须学会自己8:45上床睡觉,父母在11点才会回来,与父母相处、玩耍的时间,在一起送快递中度过,工作与陪伴始终交织。她等待的每一个解释,都是“我太忙了”“老板临时改了时间”,或者恼羞成怒地质问“你不能自己去玩吗”“为什么非要大人陪着”。改变命运的机会很有限,在学历泛滥的现在,除非赌准拔尖的学校、热门的专业,那些抓不住风口的毕业生,仍然在延续父母的故事。
这个电影的可悲之处,在于这是所有人的故事,不是专属于英国快递员,是扎着两个黄色兔耳朵的外卖小哥,是忙碌地洗菜炒菜招呼客人的餐饮店,是值守整个夜班作息不规律的工人,这是“劳工的悲歌”。可是又能怎么样呢,唱完了,戏罢还是得继续兢兢业业地爬着日程,毕竟工蚁谁都可以被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