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年最后一堂影视文化课上,李阿姨为我们挑选的电影是《遗愿清单》。这是一部在我的“待看清单”里躺了许久的影片,其英文原名为The Bucket List,这个名字其实是由俚语kick the bucket引申而来。bucket特指杀猪时的木头案板,猪临死时会疯狂地踢案板,也就有了“死翘翘”的意思。The Bucket List即临死前的待办清单——遗愿清单。我们可以发现,本片从名字开始就对死亡带有一种幽默的调侃态度,这与东方人普遍的凝重与避讳截然不同。

Jack Nicholson饰演的老富翁科尔与Mongan Freeman 饰演的汽车修理工老卡特因同时罗患癌症在病房中相识,这样跨越阶级与肤色的友谊频出佳片。与《触不可及》《绿皮书》不同,《遗愿清单》没有强调种族议题,而是着笔于两个老人对死亡的态度。他们怕死吗?答案是肯定的。在得知自己的寿命仅剩下寥寥几个月时,科尔表现出暴踩易怒,而卡特则发觉,他也并不属于愿意提前知道自己死亡时间的人。但对于老卡特,怕死与其说是一种畏惧,不如说是遗憾:遗憾自己青年当历史教授的理想没能实现,遗憾不能陪妻子弗吉尼亚走到生命的终点,更重要的是,他遗憾他的bucket list无法完成了。老科尔无意中捡到了那张写有卡特遗愿清单的便签,于是决定用自己的财富帮助卡特实现这份清单。就这样,两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获得了为梦想重新燃烧一次的机会。

两人环游世界的桥段虽有些不符合卧床癌症病人的人设,但却足够猎奇刺激。从跳伞到开福持Shelby GT350赛车,从纹身到非洲草原猎狮子(尽管没成功),从埃及金字塔、印度泰姬陵到中国长城、西藏珠峰(因风暴没爬成哈哈),最后来到东方之珠香港。频繁的移步换景配合绝美的画面、流畅的剪辑以及 Marc Shaiman 的浪漫而不失典雅的音乐,眼前是各地风景,耳畔是萨克斯与钢琴的合奏,简直是一场视听盛宴。在旅行过程中,科尔一直在思考卡特在金字塔顶提出的两个问题:你在生命中找到过快乐吗?你这一生,有没有给别人带去快乐?潜移默化中,尽管他在嘴上并不承认,他的观念已经向卡特靠拢了。

在观看本片时,我好几次联想到了同样聚焦患癌老人的《姥姥的外孙》,后者我私以为是今年最好的院线电影。同样的处境在东方文化的视角下就显得格外沉重。老人躺在
病床上接受着不知是缓解痛苦又或是加重痛苦的治疗,试图延迟必然到来的那一天;子女不计成本地投入金钱挽救父母的生命,同时又为遗产的分配问题焦头烂额。这似乎成了许多东方家庭面临死亡时的缩影。片中的阿安原本计划效仿堂妹获取姥姥的遗产,最终用姥姥生前就已为他存好的一百万给姥姥买了一块风水宝地当作墓地。“如果我有一块漂亮的墓地,你们就会愿意来扫墓了”,这是姥姥的愿望,由外孙帮他实现了。东方人的家庭关系更紧密,对于亲人的离去更加不舍,悲恸也更强烈。因此在我们中国人心中,置一块风水宝地做墓地,护佑子孙、留存记忆会是更多人的选择。反观西方,他们的公墓常常建在城市的黄金地段,人们也不只是在清明节去祭祖扫墓,去公墓就像去公园一样,因为墓碑就是通往天堂的象征。更如片中的老卡特老科尔,将骨灰盛入Chock full o'Nuts的罐头里,并排放在珠峰之上,这样的死亡观值得我们思考借鉴。

卡特死后,科尔去完成了the Bucket List上的最后一条:亲吻世界上最美的女孩—他的孙女。看到这里我想很少有人能不潸然泪下。其实死亡并不那么沉重,我们只需做到在kick the bucket之前尽量不留遗憾,那么死亡也就是每个人生命必经的最后一站罢了。但又话说回来,以我现在的年纪去妄谈死亡还为时尚早,“不留遗憾”这四个字又谈何容易呢?愿我在死亡来临时能像老科尔一样,"close my eyes, and open my heart",愿每个人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