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说这是一部反父权作品,但如果它的理念来自父权本身,且人们不加以清晰的区分便照用,它怎么能够反父权?
在我看来,人们认为这部电影代表了一种声称反对父权的酷儿思想,但仔细观察,一些创立酷儿理论的学者其实深陷学术父权的男性学者影响,她们是门生和追随者,这些男性学者某些显著的负面非常toxic,如萨特、叔本华、弗洛伊德、约翰曼尼。我们需要仔细区分她们视角中有价值的部分和受学术父权影响的部分,学术父权是指基于男性利益而完全忽略女性利益且损害女性利益的男性学术成果,就像学术父权会扭曲一些有独创性的女权思想使之不再能充分诠释初衷。
这里不能以学术父权来形容男性学者的女性追随者门生,即使她们有些许相似的细节,我们需要对细节加以区分,这是我们基于逻辑思想重构事物的本源。如波伏瓦的思想虽需后继者打理,她不是完全缺乏女性视角的男性学术父权,她以女性视角交叉其中,只是以我看来,其中因为太多需要大量逻辑学工作来梳理的内容,其本人也未曾完全意识到。但她的思想本身依然是存在确定性的部分与男性不同。
不能说这些人邪恶,不能因为质疑她、他们便去消灭她、他们,不能删除她、他们,除去做学术父权的应声虫,还有一种选择是,我们必须将一个尚且混沌未开的思想放在逻辑体系去理解,这是后来者应做的。混沌初始的思想是未经逻辑训练的,有些是未理清逻辑从而反逻辑的,所以我们需要谨慎地运用它们,并且只在特定的区域使用。我们需要考虑到,这些思想诞生之初,思维的环境可能是封闭的,没有互联网,也没有当今全球视野。
理论应该考虑其诞生的时代,以免其失去控制。例如跨性别意识形态诞生于18世纪甚至可能更早,彼时彼刻此时此刻,事物发酵的速度,信息传播的速度,不同地域人们对不同行为的包容程度各不相同,已经不能把某种行为一叶障目的表述为既是先进也是激进和叛逆,早已不是因为是女人而被禁止参与体育竞赛的那个世界,相对的,我们必须保护女人的单性别空间,而对女人单性别空间的忽视正是来自于18世纪大农村守旧的思想,现代那些轻易将女人更衣室、体育竞赛剥夺给男人的人们,正是经历过“以前女人没有公共更衣室,没有体育竞赛,不也照样活过来了吗”的年代而对这些不以为然,这些白人大农村弄起新潮来,近乎于毁掉现代文明,人们怎能否认女性空间的重要性,在读过《一间自己的房间》伍尔夫?没有“受保护的,不被干扰的,独立生活空间、精神空间和经济来源”,独立的思考便不会脱离物质凭空而来。
酷儿理论与西蒙纳·德·波伏瓦息息相关,波伏瓦与萨特不可不谈,虽然酷儿理论接连不断的退掉前者以迎接新者,从而不断维持酷儿理论的新人改造旧人,以表现其酷儿理论的激进,甚至跨性别已经到达身体改造,甚至认为身体改造和心灵改造双重《美丽新世界》。这便像绘画、音乐、美食品味,当主流不再激活满足感时,人们开始探索那些奇特、喧闹、不时髦的元素。但如果不运用逻辑结构对其进行重构--所以我们偶尔会说解构的不好--这些喧闹元素就无法被制作成可赏阅的作品。波伏瓦和萨特们发现数不胜数的喧闹元素,并试图将它们转化为有意义的东西。然而,学术界的由人组成,而贪婪不受限制便催生的滥用,使得思想在混沌的喧闹元素的阶段就很快推广这些概念,因为需要快,所以人们需要它们更快被替代,所以人们缺乏对其进行适当的重构。一些酷儿主义者表示酷儿主义中存在“表面反抗”现象,一些酷儿主义的“权利翻转”影视作品如《The Power》,音乐作品不胜枚举,但是无论观众或媒体认为它在传达一种深刻,但观众形容它的“深刻”好像“如果不符合我的意愿,那么必定是我的敌人”,两步即入地狱算不上什么深刻,或许它只是一部猎奇的电影而已,观众对其进行过度解读,而不是以猎奇的角度评价;又或许这部作品也许是这样的情况,人们的声音无法清晰地透过过高的水位加以传达,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现在面临如此多的问题——因为人们不再以逻辑系统质疑它们。
在学术界,人们甚至会霸凌那些质疑观点的人,就像汉娜·阿伦特因思想不同而受整个学术界的攻击和排挤。当人们仅仅从道德角度指责第三帝国,她却坚持寻找根源和向根源提出问题,她试着深度思考而非仅仅依靠情感判断来构建一个逻辑体系。
这部电影没有将噪音元素重新演绎成新的东西——它只是不符合主流。在现实中,观众想象正在反对某种稻草人敌人,这个敌人一定是主流的,一定是热爱帅哥的,一定是过度整形和竞争的,这和灰姑娘原作中两个继姐除了欺凌便没有任何台词一样,继姐依然是缺乏人性复杂的稻草人,稻草人没有主体,人们根据自己的愿望投射它的形象——人们还会错误的认为血腥竞争就是复杂人性。人们的内心怒火寻求期待已久的释放,那种怒气寻找这样一个媒介。而在电影里,似乎不在主流的人们嘲笑、霸凌那些想象中的敌人,于是人们仿佛突然得到了很多可以打败的敌人,因为人们攻击自己人需要承担后果,人们又希望打败敌人不用承担后果,人们需要将攻击性合理化,便会塑造假想敌,并且无论稻草人有多少种心理投射,无论假想敌有多少形象,二者为何恰好总是以女性形象出现?人们在想象一种女性形象,进而霸凌那个女性形象——“如果你不像我们一样,你肯定就是那种总是想注视帅哥????????的人;如果你不像我们一样,你就会得到令人作呕的东西,比如绦虫。”相信我,如果电影有意图将绦虫比做????????来批判父权,它一定不会找那种帅哥来演,它一定会有一些方式让你感受到它在批判。给女性以惩罚,给帅哥以糖果,好像在继续奖励着男性鼓励着男性,就连强迫灰姑娘亲吻的男角色也没有一丁点被惩罚的意思。电影镜头经常控制影片中女孩角色的视线,去注视男性身体,好像女孩只有这一种选择,这就像我对性别认同的印象,它们把世界上所有的选择以强迫症的控制欲装进粉色和蓝色两种抽屉里,这算不上任何的创新或者打破父权,更谈不上打破刻板印象,反而刻板印象加深,它们的粉抽屉就只有紧身裙浓妆超高跟,它们的蓝抽屉就只有缺乏胸脯的大胡子。
电影里选用很多看上去算是好看的男人,但世界上不缺乏对好看的男性抛弃独立思考的男人和女人,且问题不是人们爱美,而是人们爱到人们对不好看的男性也带着天然滤镜,这不是一定范围内的喜爱了,这似乎是迷之信任,琢磨他必定有什么未得知的优点,并且它将不属于自己阵营的女性刻画得那么的处境不堪,而影片中的男性完全不用遭罪,反而是被服务或者从万千女性中有选择权的存在,再一次以帅哥的形象塑造了男性地位的高不可攀,女孩们只能丢下自己的财产另寻出路,在它完全没有必要且不是联系现实和事实的时候,这算什么反父权呢?
但电影也并非没有提出有价值的东西,比如主角手不释卷的那本书,当主角长大的世界只有和男性的爱情故事,而她的世界如同中世纪一般无从选择,似乎可以从叙事上捋清原因,她成为认为自身只有一种人生道路的人的原因。然而多重偏差造成整体的倾斜,我甚至不认为电影将这一段诠释得很好。
这部电影感觉就像有人一边喊着“反父权”,一部又说着:“不是所有男人,不是帅哥。”这部电影缺乏深度的重构,只是热闹之上的狂欢,就像真正的抵抗还没开始前,人们就开始庆祝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