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与现实相互交织,有没有可能一切全是梦?年少时的回忆,或喜或悲,皆是弥足珍贵的。梦是现实记忆元素杂糅重组,也是人心执念的隐晦反映。看伯格曼大师的作品,总有种无法用言语完美表达心中所想的憋屈感,书到用时方恨少。尽可能地记录一些零散想法,到最后还是不得已回到了原点:有些东西真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伊萨克·伯格教授,与人际关系绝缘,晚年孤独,醉心于科研。儿子埃瓦尔德是医生,结了婚没有孩子,母亲健在且耳聪目明。爱人凯琳已逝,与管家艾格达交好。他通过审视自己的人生去领悟为人处世的道理,最后终于学会感他人所感,主动改善与他人的关系。
黑白影片仿佛自带一种压抑感。在寂静的街巷行走,只听得见脚步声嗒嗒扣地的动静,人就像游戏里被操控的虚拟角色。伊萨克遇到奇怪的、像面团的人,倒地融化,这个人的服饰似乎与结尾接受荣誉学位颁发现场的人相像。虽然伊萨克在事业上取得重大成就,但他内心好像并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搬运棺材的马车在他眼前翻倒,棺材里的人显露出来,是他自己。想到《迷魂记》梦里那个为自己准备好的空坟墓,有异曲同工之妙。死神正在向他招手。
埃瓦尔德妻子,即伊萨克儿媳玛丽安,陪同伯格一起开车离开。在车上玛丽安提及埃瓦尔德欠债,父亲有钱但没有帮助儿子,被儿媳说无情自私、不在意儿子儿媳所承受的精神痛苦。结尾埃瓦尔德坚持说要还钱给伊萨克,可见其改变。
回忆中的表妹莎拉,是伊萨克曾经的恋人。她在草莓园被普信男斯格弗里德纠缠。强吻幻视Dio救命。结合后面的梦境内容,伊萨克目睹男人强迫女人(树林的窥视镜头想到了《罗生门》),似乎对应他曾经也像这样看到萨拉与斯格弗里德半推半就纠缠不清的场面。伊萨克在梦里借用其他情侣的形象隐喻他们,似乎潜意识也不愿意看到萨拉与其他男人暧昧相恋。萨拉谴责他、并选择离开他,究竟是梦还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或者因为曾真实经历过,因而在回忆中换到爱人的视角来审视自己,反思忏悔。他认为爱人认为他虽然会道歉但不是真心在意,是反省他待爱人的冷漠行为,也是从中理解萨拉感受的体现。
现实中也出现了一个名为莎拉且与记忆中的莎拉长得十分相似的女孩子,不由得想,回忆里的莎拉当真长那样吗,会不会是因为伊萨克看到了现实的这个女孩而忆起曾经的恋人,便将两者的形象融合在一起。时间过去那么久,记忆是否依然可信。
莎拉有男朋友安德斯,朋友维克多,对两者都喜欢。仿佛也与萨拉和伊萨克、斯格弗里德相互对应。安德斯做官、维克多从医,争论上帝是否存在的问题。莎拉最后嫁给了斯格弗里德,莎拉最终选择了认为上帝不存在的安德斯。情侣双方爱着彼此,但观念不合、无法相互理解,永恒无解的矛盾。
路途中撞上艾尔曼与贝丽特的车,一起同行。艾尔曼不理解妻子的情绪,在女人看来他就是个很嘴臭欠揍的男人,贝丽特的歇斯底里大概可以理解。夫妇被赶下车。
“回首往事,惊梦一场。”莫名有种路边野餐既视感,现实时光消逝,人却仍活在昔日回忆里,是悲,亦是喜。
爱父亲与想要嫁给父亲,厄勒克特拉情结。
没有指针的钟表,停滞时间,更确切地说是失去了时间概念。梦里的东西竟真实存在于现实世界,到底是梦境元素源于现实素材,还是梦打破时空界限与现实相互交融、已然分不清孰真孰假?又是钉子刺掌心的意象,假面callback。伊萨克梦见考试,看不见显微镜的东西,读不懂文字,医生首要义务是要求得到别人宽恕;因自私无情被控有罪,孤独是惩罚。
玛丽安怀孕了想把孩子生下来,但埃瓦尔德不想要孩子,他觉得自己出生于一个失败的家庭,没有人在意他,对孩子的未来也不抱希望。“活在这个世界已经很荒谬了,竟然还要把孩子带到这个世界,最荒谬的是认为他们将拥有比我们更好的世界。”“我需要死去,永不超生。”好超前的观点,放在当今时代毫不过时。
联想到四百击因无人在意而做坏事的安托万,原生家庭对孩子的情感忽视,给孩子造成的精神伤害非常深刻。站在孩子的角度,很难同情那些不负责任的家长,他们对孩子的伤害不可原谅。然而看着伊萨克忏悔自省的心理过程,又觉心情复杂,不至于同情,却无可奈何地难过悲伤。有时觉得“自作自受”这个词,生硬地套在复杂的一个个体身上,稍许残忍了。家庭教育一代又一代传承下来,糟糕的母亲没有变化,他曾经也许同样受到原生家庭的情感虐待。似有以小见大之意,结局伊萨克寻找父母,在岛的另一边相见。他看到的是年轻模样的父母。不同的人相似的人生,仿佛轮回般,永永远远延续下去。人类无外乎受困于此,也正因情感方能成为人。
“我敬爱你,今天、明天、永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