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评分9.6,斩获韩国青龙奖的综艺《思想验证区域》通过“本格政治”这种基于逻辑和理性的政治分析方法,旨在通过深入分析和理性推理来揭示政治问题的本质和解决方案,从而让嘉宾进行一场“政治生存战”。节目以小见大的展现出一个小型社会的乃至微缩国家的形成,让观众借此见识到社会是如何运转的。
节目从政治倾向、性别、阶层、开放性四个维度探讨并表现不同观点及立场的人们是如何对他人进行思想验证,然后再对其进行攻击或拉拢,从而实现个人利益的最大化。
在嘉宾选择方面,该节目的十二位嘉宾(仅就第一期进行分析)非常具有典型性。
首先谈谈最被广大女性所喜爱的两位嘉宾——河马和白熊。可以说河马她拥有金子般的心灵,她是一位最纯粹的理想主义者,她渴望人人平等,不追求自身权利,希望世界充满美好与和平,真诚是她最低成本的交流方式,在遍地都是“高情商发言”的人的时代,她以一颗赤诚的心打动别人,她也是最贴近共产主义思想的人;身为毕业于首尔大学的一名女性主义作家,她曾进行了长达三年的女性活动,后迫于舆论压力现已定居柏林。河马在前面四个维度的测试中取得了与河马最为相似的结果,但她与河马最大的不同是——作为韩国共同民主党的从政人员,她勇于为自己争夺权利,利用她的立场所代表的权利去帮助更多人。
与此同时,她们两位同为理想主义者的弊端也在节目中逐渐显现。例如河马就如上文提到过的“对权利不够渴望”,不希望自己掌权,渴望人人平等且美好,想通过辅佐白熊来实现最终的胜利;而白熊虽然有一定的领导能力,但由于过于温和,一直试图听取大家意见而缺少一定程度上独断的能力,没有在关键时刻发挥领袖的作用。
两人是那么的相似且美好,当在现实社交的过程中,我们往往会对与自己主张一致的人投入过分好感,当发生分歧时,会产生巨大的落差感。何不在相处当中保持适当的距离感?不因为对方身上女性主义的特质就对其另眼相待。河马在开始时就说过“自己不想被贴上女性主义的标签”“只有把不同的人放在一起,才能发现自己”。人与人之间哪怕相同主张和立场的人产生分歧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但是君子和而不同——两人虽然奋斗的方式不一样——河马选择到柏林定居不愿再卷入权力斗争的漩涡当中,但仍就保持关注;白熊则努力争取站在权力的顶峰,与黑暗势力作积极斗争,但是两人却都走在为女性且平民女性谋福祉的道路上。
除此之外,作为同样拥有一定女性主义思想的两位女嘉宾——Genie和高爱信,她们身上却有着与上面两位截然不同的特质。
Genie是第一天的领袖,她在节目中的表现令人印象非常深刻。作为唯一一位“富有值”达到3分的嘉宾,她是绝对的富人阶层。在竞选领袖的阶段,作为市场营销的她能精准抓取用户心理,最终自信的成功当选;但在后面做饭的情节当中,Genie生动的展现了资本主义国家执政党领袖竞选成功后承诺无法兑现的现状。除此之外,她在节目中一开始就毫不掩盖自己的野心,但是她作为有钱人的高配得感及其思考问题的角度让观众无法共情。例如在在大家分配完个人资产之后要进行公款的缴纳(模拟纳税),她作为唯二拿到300 万个人资产的人之一(剩下有四人拿到200万,六人拿到100万),只看到自己付出的部分,看不到自己剩下的部分,认为30%的税率相较于20%的税率对自己个人资产影响更大,却看不到在缴纳完税款之后,不同资产人们之间的剩余财富已经出现了成倍的差距。除此之外,在大家缴纳的税款成为公共财产后,领袖其实是从公款中抽走了100万作为她的个人资产的,但她不但没有听取更多人的意见充分发挥领导作用,反而根据少数人的意见(大概率也是她自己的想法)或者说没有让全部人发表完意见后再做决定,这样对于其他人而言,她这100万其实相当于白拿了,只享受了权利而没有尽到领袖的责任义务。
总之Genie的种种作为让人感觉到她自己虽然100%厌蠢却蠢而不自知,能力配不上自己的野心,人们所谓的“仇富”其实仇视的是这种精致利己主义的富人——他们斤斤计较于自己的得失,丝毫不考虑他人想法,顾及他人感受,Genie的女性主义词典里不包括穷女人。
高爱信作为韩国国内唯一一位女性冰球指导,其实一定程度上是已经代表女性达到了较高的成就的,同时从小由于体育训练的缘故,她成为了一名坚定的集体主义者,但是她在节目中的表现与言论让人感到非常迷惑。例如,她认为由于韩国社会女性不用服兵役这一点其实是让女性获利的;又或者作为集体主义者的她在面对节目嘉宾这个群体时,她会因为害怕第一个到达会尴尬而故意在房间逗留。她的种种表现无不揭示了她的讨好、自私与胆怯,所谓的集体主义不过是她伪装自己的保护色罢了。
节目中最让我惊喜也是让我改观最大的一位女嘉宾是Sugar。她一出场就给人一种“娇妻”的感觉,是一种典型的在父权制社会下被规训的一类女性的代表。但是“君子论迹不论心”——Sugar作为毕业于梨花女子大学的一名男性受众杂志的模特,看似“媚男”实则她才是“藏拙但绝对聪明的”一类人,伪装利己的同时又尽力不伤害别人——同样作为利己主义者,这一点她与Genie是完全不同的。现实生活中她要在男权味道浓厚的地方工作,表面的立场选择肯定要基于现实情况,不能因为参加综艺节目就毁了自己的饭碗;在节目中她投票选举领袖的时候也是完全为了自己在这个节目的生存考量,就算一切都以维护自己的利益为主,但其实也只是为了自保。
这里面剩下的一位女嘉宾与其中一位男嘉宾取得了几乎一样的测试结果(政治倾向测试,分为政治、性别、阶层、开放性四个维度,其中左侧依次为左倾即激进、女权主义、平民阶层、开放的三个不同程度的结果,右侧依次为右倾即保守、平权主义、富人阶层、传统的三个不同程度的结果),两人有着相似的出身、经历,被塑造出了几乎一致的价值观。其中女嘉宾是浪人,男嘉宾则是黑暗骑士。黑暗骑士是前特种部队成员,从小家庭条件非常窘迫,在长达13年的部队生活中,他通过个人努力一步步晋升最终改变命运,所以坚信甚至迷信受害者有罪论,认为所有的不幸都是由内部原因造成的;正是因为他原生家庭的影响及个人遭遇的经历,导致他思维比较局限,看不到内因与外因等多种因素的共同作用。浪人是青瓦台警卫员出身的演员,她从小一直在女校读书且受到军事化管理;作为青瓦台第一位女性警卫员,她非常反感所谓的女性主义,而坚信社会达尔文主义,将达尔文主义中“适者生存,优胜劣汰”的观点运用到社会生活中;但与黑暗骑士不同的是,浪人有着精明算计的头脑,刚开始大家见面的时候她懂得用年龄话题来争取自己在“前辈”这一地位的绝对主动权,后面在竞选领袖的过程中她利用“扮猪吃虎”的方法来进行伪装。
另外两位测试结果几乎一致的男嘉宾——超人和迈克尔,同时他们与河马和白熊的测试结果完全相反,有着极致的右倾和传统观念。乍一看二位完全是父权制社会下传统男性的典型代表,认为竞争更有利于社会发展且应该取消最低工资制度,这是完全只顾及到眼前及自身的利益的看法;这一点河马与之形成鲜明对比——她在考虑这些社会议题的时候首先想到的不是自身利益,而是率先考虑弱势群体与少数群体的利益,更体现出女性主义者相较于男性掌权者更为温和。
其中超人是韩国国民力量党的政客,有着浓厚的红色情节(这里指反对共产主义)。同样作为从政人员,他有着与白熊完全相反的政治主张,同时他更利于通过政治手段拿捏人心,属于和浪人同样精明的一类人。而迈克尔是一位美籍韩裔的说唱歌手,从小生活在美国的他让他在节目中更像一个外国人,开始觉得他是一个用力过猛的strong哥,后来在本杰明(一个玩抽象的戏精精英律师)的衬托下倒有点被他的真实打败了。
还有两位男嘉宾的观点和立场(仅根据测试结果判断)与我本人以及我身边接触到的朋友是最为相似的,他们就是泰德和Grey。在节目中我们可以看到泰德大多是一个积极阳光充满笑容的形象,也许与他的职业属性有关——油管博主——他聪明善良有能力,是节目里为数不多的不伪善的人之一;而作为大数据专家的Grey在统计大家吃饭意愿的环节充分发挥职业优势来进行数据统计(哈哈这里对韩国人的刻板印象增加了,饭是可以不吃的但冰美式是一定不能少的,反而里面的两个“美国人”没有要求每天要喝美式),他也是积极的为大家服务,并在领袖选举环节推举泰德参选,看起来他和泰德都是典型的开放包容且支持女权主义的新时代男性。但是根据根据他并不和善的面相以及在领袖选举的最终投票环节,他反而并没有支持最开始被他推选出来的泰德,现阶段这两点让我合理怀疑他只是一个利用政治正确乔装自己的伪女权精英男罢了,所以我非常期待他后续的表现。
节目中还有一位极具综艺效果的男嘉宾——本杰明,他本身是一位毕业于首尔大学法学院的精英律师,同时也是节目组特意设置的“不良分子”(负责混淆视听搅局的人);他的测试结果相对中立且具有较高的双商,善于伪装且处事圆滑,比如他能敏锐的察觉到节目组特意在性别问题上挖的一些坑,作为一个本不抽烟的人,他在其他男性去抽烟角抽烟的时候故意跟过去并发表一些引起性别对立的言论(要不是知道这哥是演的真是要被他典到了????)。好在在场各位都是聪明人识破了他的意图(不过他的伪装确实很成功啊)。这种人其实非常的戏剧化,由于他圆滑的处事方式大概率不会失败,但也不能算成功,因为他在成功者中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有点类似墙头草或两面派?(本身他就是所有嘉宾中立场最中立的一位,不知是本身如此还是刻意为之,但节目组也的确为他安排了特殊身份)总之,本杰明还是很会搞节目效果的,他一出现本身严肃的话题瞬间变得搞笑了起来。
在环节安排方面,该节目的流程设置与铺垫非常巧妙。
例如在大家才刚刚熟络起来的情况下,节目组突然公开图二这些炸裂的言论,虽不说明这些言论的主人却明确指出这些言论就出自在座的各位,让刚刚熟悉的大家瞬间又互相戒备起来。又或者在收取公款的环节中,节目组规定公款是解决大家温饱问题的资金来源,这就体现了税收的二次分配作用;同时Genie作为一个人的“政府”,因为她是领袖就可以从公款中抽取100万归到自己的个人资产当中,这反映了政府不生产收益却能从中获益。在制定税率环节,Genie根据大家的意愿先确定纳税总额,以支定收,但却没有按照累进税率进行税款的收取(这一点也是遵从节目组的意思,不知道是刻意为之还是有所疏忽),而是按照绝对值税来设置税率。这里就体现出规则的制定的重要意义。而在准备餐食的环节,一群初识的男女居然可以如此默契的认为做饭是女性的义务,而男性们则聚集在一起抽烟同时以己度人的去揣测女性。两方画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又或者例如在节目组的安排下,嘉宾们在白天交流的过程中必须隐藏自己的真实观点与立场,到了晚上则要以匿名的形式在网络上对其他嘉宾进行己方观点的输出且火药味十足。
总体来说,到目前为止无论是选角导演还是编剧,都展现出其独到的眼光和安排的巧妙,这个节目极具看点且具有一定的社会意义。
但或许由于嘉宾太过典型且情节过于戏剧化,会让人不禁产生一种嘉宾在“演戏”的错觉;同时在节目的开始通过词条对嘉宾进行概括,包括在节目前期对嘉宾进行的政治倾向测试使人物显得过于标签化、脸谱化;观看过后我也做了节目组为嘉宾们出的那套测试题,从中我发现了大众媒体的引导作用已经严重影响了人们的思维模式——在信息爆炸的时代,新闻价值受到短视频“新闻”的影响而被稀释,人们的思辨能力减弱;其实在观察这些题目的时候,深入思考会发现有些题目的设置其实没有任何意义或者本身就是悖论,亦或对比的问题没有任何可比性且极具刻板印象。也许舆论已经成为了操控大众的政治手段,这个测试题的设置也只是引导大众去选出它想让你选的答案罢了。
最后我想说:关于这部综艺,或许有人觉得过于高深,离我们的现实生活太过遥远;或者觉得非常drama,只是以一种轻蔑的态度当个乐子在看;又或觉得文科无用,政治无用,搞政治的人都是一群唯利是图的人精。但在这个崇尚“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文科生境遇窘迫的时代,有这样一个节目可以激起普罗大众对政治的兴趣与热情(我现在看这个综艺都开始边做笔记画思维导图边看了,上课都没这么认真过),这本身就展现了政治的魅力,人文社科的魅力。
韩综《思想验证区域》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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