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场阴谋中丧命的只有一个武林高手,他是天下第一,十几岁的年龄,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就能称霸武林,开山立派。武林中人,或是为财,或是为色,或是为了武学的至高境界,哪个能不眼红,哪个人能不嫉妒?
李相夷,或许是师傅死的早,没有教过他世途险恶,以至于他高调、招摇、喜欢显摆、仗着武力高强惹是生非。然而又因为他武功高不可测,轻易伤害不了他。于是这场潜化于心的阴谋便诞生了。
东海大战,李相夷一个人神情淡定地单挑笛飞声整条船的人,说明他很有胜算。云彼丘说他是受妖女蛊惑,想阻止李相夷杀笛飞声,就理所当然地对李相夷下毒,还因为忌惮他深不可测的内力,下那天下第一的毒。说明他也知道李相夷必胜,打败金鸳盟,根本不是难事。他为了什么?真的为了一个女人?十年清心寡欲的生活,看起来不是一个容易被女色所迷的人啊。而且天下第一美人乔婉娩就在四顾门呢。
李相夷失踪了,四顾门的人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解散了吧,这跟西游记里唐僧被妖怪抓走后,猪八戒的心思不是一模一样吗?早点分了财产,各回各家吧。至于李相夷是真的死了,还是可以再抢救一下,那都无所谓。因为他们心里都明白的很,中了那天下第一毒的李相夷,就算能苟延残喘,也只能是一个不中用的无名小辈,不足为虑了。
李相夷在东海大战后,不管死没死,在他们心中,那是一定死透了的。他们将李相夷的画像供奉起来,每日为他烧香祈福,难道是真的希望他还活着吗?不是的,他们不仅是想减轻一点自己的负罪感,更是为了堵住外人的口舌,又当又立,给偷人的寡妇立牌坊罢了。
李莲花为何要带着面具现身于故人面前?为何不管和尚怎么劝,他都不肯回前四顾门现百川院?难道真的仅仅是因为面子问题?难道不是因为他害怕吗?害怕再次受到隐形的加害,到时候不就一句伤重过度,不治而亡的结局吗?
凭着一幅画像,连忘记李相夷长相的方多病都能认出李莲花和李相夷的相似之处,四顾门的几位老熟人怎么可能认不出他呢?云彼丘第一个就认出他来了,所以他特意单独与李莲花见面,还特意向李莲花仔细解释一遍当年下毒的缘由,还期待李相夷不要恨他。
云彼丘下了毒,杀害了李相夷,事后轻飘飘说一句不知道解药是假的就完事了,十年间躲在百川院安心过着舒适的生活。一旦别人问起,他便假惺惺地装出一副好似落寞的神情,连一滴眼泪都没有,弄得好像他才是受害人一般。百川院其他院主,除了石水,居然对他没有任何责备,反而百般安慰他,替他开罪。云彼丘不仅认出了李莲花,而且还要李莲花在其他人面前表演一场李莲花不是李相夷的戏。所以这花生粥李莲花想喝也得喝,不想喝也得喝。
李莲花的面具,以他们几个人的本事,现在不是想摘就摘吗?怎么可能轻轻松松就被一句莫须有的李莲蓬糊弄过去呢?大家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假若承认了李莲花就是李相夷,百川院要不要归还给李相夷?要不要再杀他一次?若是十年前李相夷受伤后第一时间回了四顾门,现在李相夷坟头的枣树上是不是都能给喜鹊建窝了?那么十年后呢?假如认回了李相夷再杀了他,能用什么借口堵住悠悠众口?
至于乔婉娩,她在门外听到几个人的谈话声就立即认定了李莲花不是李相夷,这是不是过于草率了?不是说十年都忘不了李相夷吗?现实生活中,一些丢了孩子的父母,在街上看到某个相似的孩子,哪个不是立即就冲上去寻找“是”的证据?唯有四顾门最可笑,专门寻找“不是”的证据。
但李莲花还是没有放弃,他对乔婉娩还有一丝期待,期待那个昔日的恋人,并没有希望李相夷已经死了的想法。所以也许是故意地,也许是无意地,他在乔婉娩面前敲起了食指,他暗示乔婉娩,乔婉娩也暗示她。觊觎少师剑的人那么多,却偏偏是她贴身侍女那边的情郎,情郎偷少师剑不好好躲着,偏偏跑出来捉乔婉娩?而且这个地道只有乔婉娩和李相夷知道,为什么突然一个不知来历的和尚也会知道?和尚还知道怎么能让乔婉娩哮喘发作?一切都太巧合了。
乔婉娩故意在李莲花面前展露对肖紫衿所送手镯的珍视,故意将李莲花收藏了十年的荷包遗忘在地道里。借着哮喘发作假装神智不清的模样对李莲花剖白一段感人肺腑的独白,引得李莲花亲自说出一番让她忘记过去的话,其实这话,也是乔婉娩想对李相夷说的,聪明人的女人,总是善于借助别人的口,说出自己的愿望。李莲花很少在人前展露自己毒发的样子,但这次他也没能忍住,差点被方多病看出蹊跷来。人的心究竟有多么深幽,李莲花还是不能理解,他还是不能相信乔婉娩真的完全不爱自己了,或许从来也没爱过,不然十年前何必写那样一封分手信?
十年前的那封分手信,乔婉娩说他是日光,她很累跟不上他的脚步。那么十年后呢,他已不再是日光,她的心里还愿意承认他的存在吗?但凡爱过,又怎能忍心这样对他?
所以李莲花将那荷包又捡回来,递给乔婉娩。乔婉娩恨他不知时务,干脆将荷包直接扔进火盆里烧掉了。大热天的,李莲花一个人躲在屋子里烤火,她没有觉得有任何不正常,既没有心疼,也没有落泪,有的只是冷冰冰。
聪明如李莲花,他又怎能不心寒,外面的世界热火朝天,李莲花的心里冰天雪地,他只想尽快逃离这个有如地狱一般的世界,尽快找到师兄的遗骨,和师兄一左一右躺在师傅的身边,长埋于底下,同草木共枯。
只是这个愿望怕也不能实现,他的师兄或许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然明明他师兄为长,他为次,四顾门的门主凭什么是他来做呢?副门主,副门主!一个副字,藏了多少心酸,李相夷怎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