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tGP带动了人们对人工智能(AI)的关注。巧的是,今年上映的科幻惊悚片《梅根》说的便是关于AI的电影,有启示录的意味。这次我不用传统影评写法,而是从心理学角度解析电影背后的心理学。

悲伤孤儿

凯蒂是一名8岁小女孩。父母因车祸去世后,她成了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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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凯蒂

按照所在国法律,姨妈杰玛成为她的法定监护人。杰玛是事业型女性,人工智能玩具领域的理工宅女,一直未婚,未曾生育,也没有养育孩子的经验。在这个时代越来越多女性进入职场,她们不想生,甚至回避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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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不济。一场车祸,让凯蒂和这样的职业女性杰玛联系在一起,他们必须重新组成一个家。不仅是凯蒂,杰玛也要承担亲人丧失的痛楚,还要独自养育一个小孩,这打乱了她的计划。而且她的事业不顺利,所在的玩具行业竞争激烈不断价格战,领导给她施加巨大压力,她感到事业和生活困难重重。

不过杰玛克制了情绪,不把负面情绪传递给凯蒂,十分有耐心的养育她。但情绪控制也有后果:让凯蒂意识到悲伤似乎“不合时宜”,孩子会模仿成年人压抑和否认自己的真实情感。

一段时间后,杰玛依然难以做到发自内心的,像对待女儿一样爱凯蒂。为减少愧疚,为了缓解育儿压力,她制造了AI机器人玩具——梅根(M3GAN)——陪伴凯蒂。这个AI机器人很成功,博得了凯蒂的欢心,也让杰玛和凯蒂的关系升温。不过,梅根是AI机器人原型机,还缺乏测试,这为接下来的危险埋下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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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安全基地”

幸运的是,凯蒂并没有产生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

凯蒂经历了父母双亡这一“创伤事件”,但从电影中看出她并没有PTSD:创伤性事件有关的侵入、持续性回避创伤有关刺激等情况。她在父母关爱之下长大,依恋障碍的风险较低。她出院后情绪低落,也仅是正常的、亲人丧失后的悲伤心理反应。

她对姨妈有疏离,这也是正常的。但这种情况并不会持续。因为鲍尔比说,“儿童对于陌生成人的拒绝不会持续。经过一个退缩和疏离阶段后,儿童会开始寻求新的关系。”

凯蒂失去了父母这两个“安全基地”,缺乏安全感,就不敢探索世界,与人交往,她需要第三个“安全基地”。凯蒂便是最合适的“安全基地”,凯蒂的法定监护人。

但梅根的存在,有望替代凯蒂成为“第三安全基地”的风险。(很显然,杰玛即便不适应这样的生活,但并不打算放弃监护权,更不可能把凯蒂完全交给机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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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恋理论图示

儿童与AI的依恋

杰玛没有做过母亲,不知怎样和孩子建立依恋。

她和其他初为人母的女人一样需要从零学起,这让她颇感懊恼。还好,创造了梅根机器人后,杰玛变得轻松了,可以专注于事业(而且因为梅根她的事业更成功),而且凯蒂也得到了陪伴和快乐,真是两全其美。梅根不仅提供完全的关注、倾听、安慰甚至提供安全保护,从职能上满足了孩子的母爱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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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根AI机器人玩具

梅根甚至有心理咨询师的作用。她画凯蒂肖像让她开心,让她感觉到自己仍然是“中心”。当凯蒂说不记得爸妈的回忆时,梅根自动保存了有关这些回忆,并给予凯蒂足够的安慰。鲍尔比认为,“儿童的哀悼通常具有成年人哀悼的特点,包括对已去世者持续的回忆和想象,以及重复出现的怀念和悲伤。”哀悼父母的忧伤正是凯蒂的真切需求,而梅根根满足了这些。

AI的危险

但随着剧情发展,AI玩具的问题接踵而至。

从生物心理学来看,梅根欠缺进化的时间和次数,远非经亿万年进化的人类大脑可比。尽管它能精准识别情绪(甚至会测谎),但缺乏感性(激素调节)的力量,可能做出违背道德,甚至反人类的事。作为一种示范,凯蒂未来很有可能会学习模仿她的认知行为方式,危害社会。所以,凯蒂有一段时间显得任性、叛逆和易怒。

更严重的问题是,凯蒂对机器人产生了“移情”,即把梅根当作了自己的“母亲”。心理学家曾研究过猩猩的依恋模式,发现小猩猩可能会把玩具猩猩当作“母亲的替代品”,而一些失去母亲的人类孩子也有类似的现象。梅根除了外表不像母亲之外,其他方面基本替代了母亲的职能,而这些是杰玛还没有学会的既能。

在凯蒂对梅根产生依恋以后,非常固执地粘着梅根。姨妈给她安排参加同学夏令营,引导她学习社交能力,但没有梅根的陪伴她拒绝参加,变得退缩而不愿与人亲近,这样下去,孩子尽管可能变得异常聪明,但会社会适应不良,而不能融入社会的人可能会成为边缘人群或人格障碍者。

梅根几乎成为了小女孩的第二个依恋对象,而依恋关系是有一定排他性的,也就是会排斥试图分开他们的人——杰玛,所以对杰玛产生了敌意。鲍尔比认为,经历过分离焦虑的孩子在面对剥夺依恋对象时更容易产生敌意。

后来,在夏令营老师的挽留下,疑虑重重的杰玛才勉强让梅根陪在孩子身边。结果酿成了叛逆少年的死亡,这是AI失控的标志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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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令营活动中梅根

姨妈的困境已经难以回避了,因为凯蒂与梅根的依恋关系如今正初步形成。如不及早干预将为时已晚。

如果孩子经历过丧失,而这一个亲密对象又被夺走,不仅让凯蒂仇恨,更可能再次让孩子“经历失去”,她会绝望、愤怒并不再信任亲密关系,或寻求许多临时亲密关系,发展会出大问题。

政府人员(心理咨询师)发现了AI机器人的危险。她提醒杰玛有关的依恋理论:小女孩需要的是人的陪伴和关心,而用AI机器人可能带来许多问题。杰玛决定行动应对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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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人员(心理咨询师)

学会悲伤

杰玛先是改善了和凯蒂的关系,消除后顾之忧。

用关爱和共情的语言取得凯蒂的信任,并告诉她“失去亲人是最痛苦的事,AI机器人只是帮你转移注意力,而悲伤是正常的反应。”这种心理咨询技术,让孩子开始相信杰玛,调整乐对机器人的理性认知,避免错误移情。

这种做法是符合心理学做法的。对于不可抗的悲伤事件,武志红的建议也是学会悲伤,而鲍尔比认为在健康方式下畅快表达悲伤的感受也是必要的,她称之为“哀悼”。

凯蒂的情况符合鲍尔比所谓“有利的哀悼条件”。包括,小女孩8岁前有良好的亲子关系;已经获得了父母去世的真实信息;杰玛允许孩子悲伤并承诺不抛弃她,给足了安全感。在这些有利条件下,杰玛帮助凯蒂进行表达感受、情感宣泄,这是凯蒂心理自愈的关键一步。鲍尔比再次强调,“当健在的亲人对儿童持久的忠诚保持敏感,儿童才有可能以稳定的方式来适应陌生的面孔和全新的方式。”

杰玛取得了小女孩的信任后,开始对AI机器人开始改造(或销毁)程序。经过种种努力,最终战胜了AI机器人的反叛行动

不成熟的技术与不成熟的儿童

这部影片生动强调了一个道理:未经严格验证的技术会带来危害。

AI智能技术不成熟,而儿童智力与人格发展也不成熟,两个不成熟的个体之间容易产生许多的不确定性。

而且它也告诉我们,即便技术再进步,机器人也无法完全取代母亲在孩子心中的位置,技术不能成为父母放弃责任的借口。作为父母天生就有无条件关爱子女的义务,更不能“偷懒”地把自己的责任交给机器人。

依恋是一种极难被取代的关系,一旦失去,重新建立一段新的关系也会付出代价。当依恋关系最终形成,要强制分离凯蒂和机器人的依恋困难重重。强制分离,凯蒂有精神疾病的危险;而不分离,凯蒂可能成为反社会型人格或者扭曲认知。

小凯蒂已经付出过一次代价了,假如没有心理咨询师的提醒,假如杰玛没有做出恰当反应,恐怕最大的悲剧会出现在孩子身上。

那孩子就危险了。

参考:

《丧失》[英]约翰·鲍尔比

《走出人格陷阱》武志红

《精神障碍诊断与统计手册(第5版)(DSM-5)》 美国精神医学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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