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节档,朋友问最喜欢的片子是哪部。我说《目中无人2》。朋友一乐,说你们搞电影的是不是都有武侠梦?我说也不一定。赛车梦减肥梦正当防卫写进刑法梦,都还不错。但男人还是从小喜欢开弓披甲舞刀弄剑的。

戴老讲:古装传奇是中国最早也是唯一成熟的类型。贵电近年来的电影教育也是“类型”“工业”两面大旗轮流打,结果一半科幻剧本卡死在初审,一半喜剧倒在不好笑。古装怕假,科幻怕特效,枪战打出去的子弹花出去的钱……最后一群人钉在标放感受现实主义大联映一看一个不吱声。

做类型难,做好类型更难。

命题本身,《无方》有一个目标明确的故事,人物动机也有共情:求田问舍封官升迁,是乱世常情;而这项使命兼具残酷/虚无性:护送长生丹。学院授课老生常谈的第五代在这个世纪的头二十年,在舞台美学和史诗迷思里不知不觉开始为皇权背书,而这个一寸短一寸险的短片故事里,矛头被指回了皇权/使命本身。

家国乱世,行伍无名。掉队的男人,漫漫的路,血色的回忆,冰冷的执念。主角的欲望牵带出记忆抑或幻觉,接连睹见兄弟情、少年意气和吃人的世界投影。在这个man on the mission、本可扩展为《大兵小将》式英雄之旅的故事里,家国意味的神话却被戳破了(这个时代是多想再次批量生产这种神话)。分了神药,你长生,我不老;带上盒子,一重山是一重关。

电影人的命运也是同样。电影人总是爱好求索,也想停下来享受小确幸。节展常碰见海归影人学子各色类型创作,感慨经费充足的美。在民族、性别和地域被作为方法至今已觉不新鲜的当下,总试想贵电联合作品何时能作者性工业水平两开花。《无方》终于给了个令人睡前都能长舒一口气的答案——为这样的片子,我愿意买票坐在影院看。

多数认知里,电影是工业,是修罗,是包装美丽的裙摆脂粉,而非其下的线条与神魂……它终究还是艺术。保罗·费尔胡芬说会每当犹豫,他会反复重看黑泽明电影鼓励自己,“看啊,这就是我当初做电影的初衷”,这种决意与鞭策,大概即是电影人世代传承的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