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阵子常和朋友说:鲁迅写闰土,余华写活着,这只是知识分子的良心,并不是共情。因为鲁迅和余华都没有真正吃过苦。
看完电影《罗塞塔》,我问朋友:你发现没?整部片子几乎没有固定镜头,没有长镜头,没有中景、远景,一味的是特写、近景,女主没有停下来的时刻,镜头始终跟着她奔波劳碌。天色没晴过,她没有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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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镜头语言上讲,手持摄影是把主动权交给角色,你无暇他顾,只能跟着角色走;固定镜头、长镜头代表的则是凝视观察,有凝视观察就有思考,有思考,在一定程度上靠近的就是知识分子的良心。这部电影全片以手持镜头紧跟女主,急迫、焦虑,切断观众思考的暇隙,逼大伙和女主一同刻不容缓地为了生活而奔波。摄影技法之后所包藏的用意是请大家挣脱知识分子良心的局限,更进一步地参与苦难,唯此才有谈论共情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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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塞塔诚然是焦躁的、自私的,为了得到一份稳定的工作她可以见死不救,可以落井下石,但那些莫名其妙的厄运终究不是她的错,谁有资格去要求一个活生生的人以公心去面对不公的命运呢?不断地失业不断地找工作,马不停蹄的奔波使她没有多余精力去思考出路,去听谁建议和解释。抗争是她唯一可选的路,而不管是与老板还是与家人,所有的抗争到最后都会急不可耐的转向暴力抗争。是命运不给她心平气和的条件,没有人可以在这样连续不断的不公的命运中保持冷静,而在暴力抗争中她又永远居于弱势。终究是挣不脱,逃不掉,没完没了的死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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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廪实而知礼节,绝境下的自私不算自私,算自保。对于罗塞塔马不停蹄的生活,男主的出现像是毫无征兆的一条岔路,这条岔路最终会通向哪里实在未知,但却搅动女主的精神状态,如死水中的一息生机。但女主不敢赌,自保的本能使她断然放弃这条岔路而挣扎回到自己原本那孤绝之路上去,于是出卖男主而换得一个稳定工作。处境互换,此时女主得到工作而男主失去工作,男主自不甘心,几番前来质问,罗塞塔哭了,终于又主动放弃了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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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共情苦难的只有苦难,能共情罗塞塔的只有罗塞塔!谁能甘心接受不公的命运呢?罗塞塔放弃工作未必是出于良知的审判,而更像是把不公传递出去后反弹回来的震动。身处困境而狠得不够彻底,那放弃掉的一息生机又无可挽回,事已至此,不如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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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片女主唯一一次缓慢下来是自杀前平静地吃一枚煮鸡蛋。命运如此,一死百了未必不是好事,然而却连瓦斯都不够自杀的了。换瓦斯回来的路上,男主再一次出现。人在奔命的时候前面出现一条岔路,这也许是生机;人在放弃的时候前面出现一条出路,这是命运的玩弄。男主第1次出现是生机,第2次出现正是命运的玩弄。挣不脱逃不掉,罗塞塔终究是被这该死的命运又摆一道,最后那无奈的伏地痛哭未必是因为感动。
补贴观影后的一段简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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