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去世之后才去了解她,是不是有些迟。带着已经知道她在25岁自杀身亡的遗憾来看影片,满满都是暗示,也许有的人说得对,所有看客都是眼睁睁目送她走向那条不归路的。

《出拳女郎》的导演要求她三分钟还是一分钟不笑,她震惊发现,自己连这一要求都做不到。在采访里,她总是在笑,微笑、大笑,无论是开心、尴尬或是难过,除开沉默的几秒哭泣,她都在笑。挂在脸上的笑可以掩盖太多东西,她没有认真地对待自己的情绪,那些细微的痛苦,如鲠在喉的绝望,失去成为一个团体一员的资格,她深想不了,凝视深渊,就会被深渊吞噬,她一直笑,不正常地笑,笑脸长在她的身上。

她一会说原谅那个对她发起网络暴力的女孩,一会儿说原谅不了,“我总是在原谅别人”,她太负责了,不把问题推给别人,都是自己没做到,没做好,这件事没做好,那件事搞砸了,又搞砸了,今天也搞砸了,从早上起来就不太幸运,又搞砸了一天。她分析事情,反复咀嚼,但是没人告诉她,前提是他人也有问题,社会是病态的,她总觉得是自己不能处理解决所有问题,不能消化负面情绪,很明显,那些网络暴力、仇恨言论,不是她一个人能面对和消化的,她还是按着自己的头,往前进,一往无前。以残损的姿态,前进什么呢,她不想了解别人,面对最后三分钟,无话可说,如果内部世界的压迫和外部世界的残酷造成内外交困的创伤,还叫人期待什么?

人年纪渐长,人们就以为她成熟了,每一天都这么过,但是长大要承担的烦恼很多,要独立,要上班,要处理很多乱七八糟的人际关系,快乐少得可怜。好奇怪,人们不以快乐和痛苦的天平来衡量生活,他们是靠惯性,不能死的惯性,维持一个正常人姿态的惯性,雪莉没有什么开心的,家里人感情不深,离开陪伴的队友,她身后没有屏障。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有多强,有时候是靠回忆,有时候是靠与其他人的关系,亲厚到隔绝死亡,她和死亡之间,在第一部影片里就显示得很清楚,她整装待发前往圣洁岛,面向女人的圣洁岛,荡妇、不知羞耻、激凸有段时间是挂在她身上的标签。

她在娱乐圈长大,与生俱来的美丽,让受欢迎变得十足容易。她懂察言观色到令人满意,直到长大,她想要做回自己,她不懂作为一个公众人物和做自己之间是有微妙平衡的,在事无巨细的网络时代,面具是明星的皮肤。她想穿某些衣服,想随意一些,以做自己的姿态参与公共言论,意味着卷入口舌的漩涡,需要够强的心脏接受和回击。前面说了,她的保护伞破破烂烂,她没什么依靠,只有自己。她还喜欢凡事怪自己。

这就是个死结,没有前面的希望,没有喜欢的事物,又一直被指责,连看客可能都觉得,即使是明星,这样的人生也太过悲惨了点。她虐待自己,抓破脑袋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了结自我,自己是一切烦恼的根源,祸乱的源泉,她太无能,太脆弱,没有她,其他人和世界是不是会幸福很多?

没有桃乐茜,奥兹国会很寂寞,以这样的方式,失去古灵精怪又可爱的她,留下的只有遗憾和叹息。每个人都如星星般闪耀,我们本来就不用挣扎着,证明自己的价值,爱无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