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口龙介真的太会拍电影了,而且不仅是个天才的导演,更是个称职的编剧,三个文本的叠加他依然消化得那么好,三个小时的长度却不会让人觉得冗长,在这样的主题下看完甚至不感疲惫。
丈夫与妻子有著共同的伤痕,然而两人始终迴避著这个伤痕,不去治疗也不去触碰,好像相安无事的共存了十几年,但在妻子的一次出轨之后,才发现伤口已经难以癒合,两人关係也愈发疏远。或许两人真的很爱对方,爱到太熟悉对方的逆鳞,为了不戳到痛处下意识的避开,反而將彼此越推越远。
妻子的故事始终环绕在情慾与性爱上,但仔细去检视她的故事之后才发现,她是在讲一个「掩盖真相」的故事,越是去压抑自己会越忍不住、越是掩盖真实想法反而让洞越破越大。丈夫在妻子死前从来没有听到结局,反而是透过妻子的情人才有机会得知故事的全貌,这才了解妻子的含义。
他的掩盖与迴避是因为自己没有勇气面对真相,所以选择视而不见;他太害怕失去,所以根本不敢坐下来跟妻子沟通;他自以为了解妻子,但事实上妻子的秘密他一点也不了解。他在车上放录音带真的是想练习台词吗?是因为太想念妻子但无法说出口、努力压抑著吧。
而渡里的伤痕是来自母亲,对母亲复杂的情感,让渡里在选择不救她这个决定中產生了完全相反的感受,杀了长期对自己施暴的人的快感与杀了自己唯一朋友的罪恶感,两者融合下形成了那道长长的疤痕。
为什么家福和渡里能相互救赎、坦诚以待,我觉得家福把渡里当成了早逝的女儿、而渡里也將家福当作那位素未谋面的父亲,他们对彼此都带著对家人的想像,这是不是某种程度上的「偶然与想像」呢?
戏中戏话剧表演的部分是很令人惊喜的,儘管有些尷尬与枯燥,但我认为重点不在於表演,而在於阅读文本的过程,在朗诵的同时,反而让我更容易去审视这些对话之间的关係、与现实世界的联繫。
契訶夫的文本会让演员投射到自己身上,所以为什么家福一开始难以出演凡尼亚舅舅的角色,因为他已经完全代入这个角色,让角色压住了自己,被角色影响而无法纯粹的去「演」这个角色。
「车」是承载著某样东西的载体,在电影里是一个非常私密的对话空间,好像在这里可以不需顾忌,尽情的倾诉所有。於家福与渡里而言,「车」承载著他们的伤痕,是一个倾听者,所以才有特殊的意义,只要开著车好像就可以不去想或专心想某件事。
为什么会想去北海道?其实是因为可以一直开著车吧,从某个时间点开始,就不再听见那个磁带中妻子的声音了,这也是家福能开始放下的契机吧!
感觉滨口的电影总是有著千丝万缕的联繫,非常的「个体」,这些角色的內心想法才是他想让我们去想、去了解的,也是他的电影里最值得深究的。
在了解別人之前,要先审视自己的內心。走出伤痛前更应该正视自己的真实感受与情绪,才能做到真正的放下。在这个天秤上取得微妙的平衡,或许该做的是,离开、和解、海阔天空。
话说西岛秀俊真的太性感了,只是抽个菸、念个台词都能如此,真的非常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