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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位置的渺小之于生命之轻,语言的无力之于思想之重。

我无法言说出那种不加诠释、以知觉来作为沟通方式后便直接被完全吸入另一个人的眼睛去感知世界的观影体验——历史观被撕裂,承载与杂糅着太多太多执拗于“轻”与“重”之间的影像本身,一种媒介拓印在另一种媒介的尸骸上,明明只是影像本身却妄图拥有着创世神一般的能力去超脱承载它的媒介。抛开文德斯处理素材的方式单论安塞姆的作品、抛开安塞姆的作品去讨论文德斯的处理、抛开叙述去讨论影像、抛开影像去只听声音,一层又一层回环曲绕,组合于一起更难以描述。

高维的、低维的、平面的、立体的,安塞姆的纬度、文德斯的纬度、摄影、绘画、雕塑、所有信息都被叠化着同时倾涌而出,而画面本身却可能只是一个人在升降机上挥洒颜料、摄影机仰拍过建筑的穹顶。文德斯的3D指向脱离开其奇观性、甚至质疑着“真实”本身去直指真实的另一种构建方式:透视构建在场。创作者在场,摄影眼在场,作品在场,观众在场。经由这一通道,一切被构建,书写历史后又默许它转瞬被遗忘。当摄影机运动的曲线与纯白的华服之上勾画出星空的金属曲线重叠,当摄影运动的线条横扫过屏幕冒尖出指向观众的枝杈,当眼睛去抚摸颜料的凸面与肌理,当全场观众静默地观摩屏幕之内另一个居中平置的电视机的曲面内甚至有着噪点的、二维的粗粝画面,当那根从城市指向天空的钢丝同时穿向观众,走钢丝的人正在走向“我们”。

恍如一八九五年的人群第一次看见从照相术中活过来的火车向他们轰鸣着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