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的明线和暗线安排的足够明晰,在时序有限的线性电影下对“史料”做裁接,拼接,一裂变,一聚变,直到最后让两根线碰头并正面在荧幕上有来有回交锋。不仅是给予“世界”对奥本海默的拷问过程的一击,也是“可怜”的、“过于敏感”的、“自私”的路易斯的阴暗面被收束的一刻。
如标题所示,如海报所示,如“走进奥本海默的内心世界所示”,影片核心就是奥本海默,尤其是即使是三小时也想象不完的个人世界。
影片开头就呈现了奥本海默青少年时期便能感知到“微观世界”,微小粒子的世界。他能听的见“乐谱”(在影片中,偶尔也用细碎的杂音模拟了出来)。做实验物理过于折磨他,好在他能明确做出调整。作为个体去无限接近微观世界,最后触及到了宏观世界。解读“物”,理解“物”,创造“物”,然后到“人”。
影片也不是群像片,关键人物都是围绕着“奥本海默”而被分配角色,或者说他们本身就有角色,只不过被影片核心按需分配了“任务”。时代、时机是会造“人”,或者造“神”。影片里说“奥本海默”是普罗米修斯,是“原子弹之父”。一人闪耀聚光灯之下的舞台,幕后,台前,坐着多少,各自“心怀鬼胎”的“行动者”。有点像互作网络,在某一特定事件、任务之下,网络由不同权重的节点和节点间不同程度的连接组成,只是奥本海默是那最闪亮的一颗。他积极地组织,以结束战争的使命驱动自己 —— 但其实“道德顾虑”这个问题,从一切,曼哈顿计划开始前就存在,不是“因为人们会倾向于用手头有的所有武器”这种契机,是从“点燃大气层的概率几乎为零”的那一瞬之前,就开始了。时代节点,当下之事的紧迫感或许会麻痹人的长远顾虑。诺兰影片中的道德困境是个明确被展示的问题。
人们把奥本海默抬上,又躲起来,又聚集起来。走进一个人的内心世界相当难,特别是当你带着立场的揣测别人的时候。影片为每一次奥本海默内心的动摇都很刻意地做的很精致。
另,说实话,琼这个角色另人印象深刻。或许是因为人作为群居动物,社交需求迫使人从不同的接触、交流环节中满足不同的需求。琼跟奥本海默的关系呈现的真的很微妙,彼此均有需求又不可被捆绑。这种微妙显然跟奥本海默与凯瑟琳的相对长久的婚姻关系完全不同。这段倒也不是在“洗白”这类行为。只是扯上“性”这一原始需求的关系,再混合一点回忆、交流,所能蔓延出的既谈不上“爱情”又谈不上“友情”的情丝实在太厚。(不过鄙人还是难以理解“性交”的社交属性。可能是出于“匮乏”的一部分想象力。)
如果说凯瑟琳能够作为旁观者跟这种关系和解,对这个角度的奥本海默来说或许是最完满的情况之一 —— 但是这种平衡显然不可能。不仅是出于凯瑟琳的角度。结构不稳定的多面体,接受了多方信息,受到的外力不平衡,必有一端的接触分崩离析。多面体在经过人流冲刷的过程中难免会割伤那么几位。(琼“解脱”之时,我不知道是冷笑还是苦笑了一下,也不确定是因为荧幕上的奥本海默还尚有可以折磨自己的良心还是因为琼的这条线就结了)。(想再补几句,“才华可以掩盖许多不足”,以“专不专一”来说,似乎是“才华”可以让某一方占据多线程行进的主动性,这点本应当是与性别无关的,但是,在时代背景之下又不能忽视社会的构成,不过这就扯远了。。)
政客的形象还是一如既往的脏。最好笑的就是一场看似人道的讨论,好叭,其实从他们收集到的有限信息在那时看起来是尽可能得人道了,去忽略一切的个人差异,只保留宽泛的统计结果、数据、建筑,选择哪个位置是打击目标。这个场面其实也不是政客专属,而是任何一个决策屋都可能干的事。有限的掌握关键上游信息的人,在一间封闭的空间里讨论、决定不知情人士未来的一切。
最后一段漫长的审讯、折磨,人群,其他把奥本海默搬上神坛的“行动者”们脱离了奥本海默和他的支持团队,即使最后和解,历史还是有记忆的。“人性的光辉”展示的也很有技术上的刻意性,比如力挺奥本海默的几位科学家,比如说希尔博士,眼中就只有亮晶晶的事实和对科学的敬意而不计较被打翻的笔记。路易斯确实是完全相反的封闭自我的例子,或者说因为过于专注自我的“尊严”。说的直接点,路易斯也算是用他自己的方式在补足,在反抗。奥本海默绝对算不上“恶人”或者“坏人”。真正的坏人怎么会反思自己。另,顺便,挺喜欢一位教授说的,蠢人比坏人更可怕,因为蠢人意识不到自己在犯坏事。
(一些疑惑:至于,为何原子弹“点燃了大气层”,而没有成为真正平衡所谓“正邪”的天平上的一份重量,是因为人类的共同敌人不够“庞大”?需要有一个如同被冤枉的“曼哈顿博士”的形象?)
(另,感觉还是观影体验不错的三小时 —— 可以看够将近三小时的基莲!!blingbling的蓝色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