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奇旅》：反996，也不反9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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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灵奇旅》我本来没准备看的，不过因为最近pdd的事情甚嚣尘上，身边不少朋友都在讨论“工作-生活”balance的问题，于是向我推荐说这片是反996的影片，我心想：噫？迪士尼和皮克斯还能讨论996？这不是中国特色么……于是我当场就买了电影票，下班后去看了。

看完之后第一个感想是：这动效，简直炫技！二维和三维的人物的同处一个画面，但你能非常清楚地辨别出二维和三维。jerry和terry的动效看起来真的是享受！尤其喜欢terry在资料库里翻找男主Joy资料的动销，炫技！真是炫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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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感受，其实《心灵奇旅》并没有在反996，也没有在反工作，甚至感觉还有点让我们享受工作的意思还是在说让我们享受工作、认真生活。（来！上阿里价值观！）

豆瓣有个高赞短评：“灵魂不会被压垮，压垮你的是生活啊。”三十岁的社畜看的内心澎湃，但为了维持成年人的体面又要在黑暗的影院里哭的默不作声。

连我的朋友们看完之后也评价说自己看完之后只想退休，所以我看完之后满头问号——欸？！这难道不就是《心灵奇旅》想要改变的东西吗？《心灵奇旅》讲的故事就是你想要的生活，不是靠工作、也不是靠退休；你想要的生活，你已经身在其中。就像表演家Dorothea给男主Joy讲的那条小鱼的故事，小鱼一直在寻找的海，其实也不过是水；而它早已身在其中，寻找的不过是妄念罢了。

正如尼采说：当你厌倦寻找，你便学会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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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要看懂《心灵奇旅》，其实只需要明白一个问题就可以：这个让灵魂通向地球的、也就是说让人之所以成为人的spark，究竟是什么？

Joy在给22找spark的时候看到，有灵魂踢过足球之后spark出现了，有灵魂看过显微镜之后spark出现了，所以Joy一开始以为spark是天赋、是梦想，所以带着22到处体验做一些事情，但是这些尝试都失败了。

最终让22获得真正的spark的，是一连串的“时刻”：22吃了一片pizza、22看Connie沉浸在吹号中、22和理发店里的人们交谈、22获得了一颗糖、22感觉到脚下吹来地下道的一阵风、22抬头看见了一片落花——所以很显然这个spark不是天赋、不是梦想、甚至不是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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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的一连串“时刻”，其他灵魂们的足球、显微镜、烘焙其实都指向一个东西，那就是能力——感觉到幸福的能力、感受到生活美好的能力——一种去爱、去快乐的能力。这一点在理发师Dez身上得到了最温暖的验证：

Joy一直觉得自己不快乐，是因为他没有实现爵士乐的理想，或者说他觉得自己不快乐的原因是没办法将自己热爱的事情变成职业，但是他的理发师Dez也是如此：Dez最初的理想其实是当兽医，但生活迫使他成为了一名理发师；Dez没有“实现”自己的理想，但他仍然过得很快乐，这就是因为他拥有这种去爱、去快乐的能力。而这些其实早就存在于Joy的身边，等待他去发现，可Joy却太多专注于对自己的“悲剧”自怨自艾，他的不幸其实来源于不关心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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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回过头去想，Dez在灵魂世界的时候，大概就是看到了可爱的猫猫狗狗之后获得spark的吧——可爱的猫猫狗狗就像一个trigger，Dez扣动了这个“扳机”之后，发射出的是一种“爱的能力”、“感觉到幸福的能力”，所以Dez即便没有从事兽医这个工作，却也仍然可以热爱自己作为理发师的职业，将对猫猫狗狗的爱，也投射到他的顾客、朋友、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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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Dez其实回答了一个我们很早就想问的问题：梦想，等于工作吗？——或者，用我的朋友们的话来说：幸福，一定等于不工作吗？

答案早就昭然若揭：当Joy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站上了爵士乐的舞台，结束之后反而怅然若失。他问Dorothea，（实现了梦想）然后呢？Dorothea回答他说：然后？然后明天我们再来一次——你看，热爱变成工作之后，其实也不会让Joy感到快乐。

为什么？因为日子总是有意思，无聊的是我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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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美国和中国都发展、进入到了这样一个“低幸福感”的阶段了，才使得中国的观众在《心灵奇旅》中居然relate到了纽约市的爵士青年。以前我们都在憧憬“美国梦”，当美国梦碎，我们又开始憧憬“中国梦”。

如今中国社会的内卷化越来越严重，努力拼搏、坚持梦想，给我们带来的收益已经越来越少；一场COVID-19疫情，更是把好多世界人民打回原点。一时间，全世界都充满着一种对生活本身的挫败和不满，好像病毒强迫我们停下来，剥离了高速发展带来的红利陷阱后，我们开始反思，生活本身究竟是什么？

当边际效应递减，我们已经无法从“收益”中获得快乐，这个时候《心灵奇旅》出现了，它告诉我们：你要快乐，你该向内心里找——又狡猾、又辛辣，还有点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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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似这种又狡猾、又辛辣、又很可爱的细节设置也贯穿全片，比如基金经理，比如一群通过冥想到达灵魂世界/不二状态的人，也许我们平时对这类的态度都带着一些嘲笑，但《心灵奇旅》其实一定程度上肯定了他们找到inner peace的努力和结果；还有用来“治疗”男主的猫，最后真的“治愈”了男主；包括一直在纵容Joy逃跑、探索更多可能性的Jerry，你看，上帝也掷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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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心灵奇旅》之后，可能会有很多观众都获得暂时的治愈，但这同时又正是让我们“致郁”的地方：因为那些我们看完电影想放下的东西，我们很快又要弯腰捡起来。《心灵奇旅》告诉我们，感受生活的点滴可以让你幸福，热乎乎的披萨、旋转着下落的树叶、解教人们的交谈……这些已经足够让我们感到幸福了——但对正在996的我们来说，连这些都是奢求。

我们也许可以改变社会，也更可以改变自己。996不会一朝一夕之间消失，但如果我们都团结起来抵制这种抛弃生活的生活，都坚定地将生活的乐趣凌驾于生活的收益之上，“那一天”也许就会到来。

最后，送给大家我最喜欢的一首诗：

卡瓦菲斯《城市》

你说，“我一定要找到另一座更美的城市，

另一块土地，另一片海洋，

因为我在这里的每一次努力都注定失败，

我的心在死亡，

就像我无限忧伤的思绪一样。

回顾往昔，只看到我生活阴暗的废墟，

还有在这里度过、或荒废的时光。”

你将找不到另一块土地和另一片海洋，

这座城市将永远在你的心里埋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