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把死亡拍的美,是把死亡的概念拍的如此的美,這讓我想起了為奶奶守靈,因為《入殓師》,為奶奶人世間的最後一段旅程潤上了一層唯美,那種形而上的美感,是我從未想過的。

這種美感融入進了每一幀入殓師為遺體納棺的過程,融入進了大提琴的情緒中,更融入進了生者對亡者的淚水裡。

父親最終說出就算他扮成女孩,他終是我的兒子。澡堂兒子扒着焚屍爐的門框,一直對媽媽說着對不起。子女們一邊笑,一邊哭,一邊親吻着父親告别,以及給奶奶換上長筒襪的孫女。

看到這些,我都會控制不住哭泣。除了對亡者滿滿的思念,對失去後的愈加珍惜以外,還有面對死亡時,刻在骨子裡那種,注定要與這個世界别離時的孤獨感和不甘。

我在想,死亡的美感到底來自于哪裡?

或許來自于一種情緒上的飽滿,一種每個人都會用心感受亡者曾存在于世的時刻,是那種情緒滿滿的慢,感受着回憶的撫摸,感受着思念,感受着淚水劃過臉頰的瞬間,一切都是慢的。

人們或許無法跟着亡者離開,卻終于來得及感受浸泡在思念裡的緩慢,終于來得及感受到亡者作為不存在的時刻。

而入殓師就像這個時刻的指揮家,用儀式把吊唁的人平靜帶入進一場離死亡很近的氛圍裡,指揮着所有人的靈魂慢下來,并用心感受。

觀者,被入殓師儀式般的動作,緩緩帶入到各自的内心,和死亡在一起,和亡者的回憶停留在一起,在死亡前散發出赤子,孩童般的情感,并在這種情感中抱在一起取暖。

文字沒有發明前,人們會互送土地上的石頭來表達心意。而人們需要替代語言,調動感官,用心将石頭攥緊手裡,才能真切通過一個沒生命的物件感受到對方的心意。

是粗粝的,是潤滑的,是坑坑窪窪的,或是厚重的?

觀《入殓師》,何嘗不也需要同種心境呢?

或許生命的真相都藏在了慢下來,或是回到無言狀态的過程中吧。

全片還提到了罪,那種面對亡者已去,作為生者的罪惡感,如同,抛棄子女的罪,不能為親人送行的罪,也包括,那句對媽媽一直念叨着的對不起,甚至到帶着負罪感吃掉一條河豚魚。

或許,人們的某種罪惡感,會在内心被小心翼翼關照時,不自覺的翻湧出來。

可在生死之門前,這種情緒終會消散掉,被原諒,被寬恕,就如同抛棄兒子,并與兒子分離幾十年的父親,死前手裡依然攥着那塊來自兒子石頭般牢靠和确定--終将思念,終将過去,終被遺忘,終會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