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自叙性視角
《年少日記》以回顧性的自叙視角講述了一位青年教師幼時在傳統家庭教育的期望下經曆親兄弟自殺、父母離異、戀愛、結婚、當老師、離婚的人生際遇。
日記這一載體記錄的是年少時被父親逼着學鋼琴、棍棒施暴的心路曆程,從小學生到中學生,幾十餘年過去,學業壓力下負重感越來越嚴重,對自我價值的懷疑始終無法疏解,不僅難以向父母傾訴,更害怕被老師、同學知道。就像影中的班長、蛋糕,每個人的心中都藏着大大小小的秘密,被虐待、霸淩,産生輕生跳樓的念頭。以前是日記,現在是作文,或許文字能愈合傷疤、帶走青春的煩惱。
導演十分巧妙地運用蒙太奇,将童年哥哥的學習生活與成為教師後的鏡頭交叉剪輯在一起,讓觀衆誤以為哥哥健康長大,成為他兒時渴望的“有用的人”。後以哥哥的遺照揭露殘酷的真相,熒幕上的實際是活在内疚與自責中的弟弟,葬禮後母親離開,他與父親之間也産生難以溶解的隔閡,甚至于在父親病危之際也不甚關心。
因為他内心認為造成哥哥自殺的直接推手是家庭的嚴苛與自己的忽視,在長大之後他選擇性地忘記哥哥的存在,直至一篇輕生作文的出現,一段幼時不願開啟的記憶又痛苦般浮現,多麼熟悉的口吻,唯有找到作文主人,制止這一切的發生,才能彌補自己的過錯,找到心靈的慰藉。很可惜,這一條支線導演以幾個無聲地勸慰學生的鏡頭結束,顯得虎頭蛇尾、頭重腳輕。
二、棍棒教育對家庭的反噬
從教師沉湎于妻子離去的傷痛,到父親風燭殘年、病痛纏身,兩人相視無言,不難看出,導演對東亞望子成龍式傳統教育的譴責。鋼琴、功課,将自己的期望如炸藥般綁在子女身上,絲毫不考慮他們是否快樂幸福。對于哥哥來說,一旦父親對他不再施以拳腳,而是濃濃的失望,哥哥的世界就真的崩塌了,生存的意義是什麼?原以為快樂的漫畫家為什麼選擇自殺?連唯一在乎自己的陳老師也被父親解雇,家庭的孤立感、弟弟面對擁抱時的冷漠讓他失落,漫畫家的死亡讓他對未來失去信心,還有學校老師、同學的無情嘲弄、取笑,或許以結束生命的方式,才是最好的選擇?
一條生命的逝去,導緻母親出走、父子之間關系冷淡,父親一生也蒙上陰影,如附骨之疽。
三、遲遲沒有準備好的一代人
影中經常出現“ready”一詞,愚鈍的哥哥常常因為沒有準備好而遭遇父親的打罵,用錯英文單詞、喊錯校長姓氏、課上睡覺、鋼琴曲沒有彈好,所以他隻能反複對父母親說着“對唔住”,這種遲鈍後來也附着在弟弟身上,沒有準備好當老師而自認為不夠了解學生,沒有準備好當父親而陷入婚姻困境。這一代人,面對多元化的人生選擇,往往陷入無法适從的境遇,既缺乏承擔責任的勇氣,又容易在巨大的壓力之下承受不住、堕落放逐。弟弟在哥哥死後,前後變化之大,他不再以父親的标準為人生的目标,以為照着哥哥的期許成為一名能關心、鼓勵學生的老師,卻還是不了解自己學生遭遇的霸淩、外号背後的真相。
對于社會議題的關注使得這部片子雖然凝重卻不乏溫情,首映過程中,能聽見一些男性觀衆擤鼻涕,可見情感穿透力。雖不能達到《歲月神偷》的高度,但也為日暮的香港電影市場注入一針強心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