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的不是故事講述的年代,而是講述故事的年代:與其說這是一個酷兒故事,不如說這是最老套的男孩成長為男人的故事;與其說是關于90年代“don't ask,don't tell”軍隊制度下同性戀者所受到的壓抑與屏蔽的描寫,不如說是在21世紀的pc邏輯中以主流價值試圖收編曾被放逐其外的性少數群體。

于是,《軍鞋男孩》中悖謬矛盾之處在于,一邊如《全金屬外殼》般展示軍隊中無所不在的歧視結構,一邊又如《我們曾是士兵》般以榮譽感/忠誠心/團結力/自我成長等主流價值來詢喚主體;一邊男主在體制的暴力中被迫自我閹割,一邊又逐漸心甘情願地主動使自己迎合體制的要求與規範,并美其名曰“成長”,正如最後男主使自己内心的“我”消失,而認為被軍隊所塑造的“我”才是真正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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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如《跆拳道》《惡作劇》是在homosocial中發現homosexual的成分,在男性情誼的主流話語中将遭到放逐的男性情欲挖掘出來,從而從内部解構homosocial的建構;那麼《軍鞋男孩》則是以軍隊這一空間/建制不斷壓抑homosexual的成分,力圖放逐男性情欲的幽靈,從而使先在設定的homosexual轉化為主流價值所推崇的homosocial,以一個曾經的“他者”的角度再次完成一次對主流價值的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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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軍靴男孩》的“新意”正在于如何将酷兒故事與主流價值“對接”,如何将身份麻煩轉化為成長叙事,如何把批判的可能逆轉為“征兵廣告”、把改變體制的訴求轉移為改變自我的希望——無論你是同性戀、黑人還是女人,你都可以成為像“男人”一樣的人。不像《全金屬外殼》一般對越戰中美軍新兵營中的暴力進行辛辣的諷刺與解構,而是在其背後發現善意與價值;不像《跆拳道》一般在男性情誼中萌發男性情欲,而是将男性情欲轉喻為男性情誼,服務于保守的主流價值;不像《軍中禁戀》般展示男性間的欲望與妒忌、脆弱與糾葛,而是展現最傳統的“兄弟連”中團結、友愛與互助;不像《迷戀荷爾蒙》一般對所謂的“男子氣概”進行解構與質詢,而是再一次地向男子氣概/“男人”的回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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