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导演安德里亚·阿诺德的镜头下,密苏里州的高速公路永远笼罩着琥珀色的黄昏,风景如画般。当十八岁的星钻进那辆贴满廉价贴纸的破旧面包车时,她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踏入了一个充满悖论的美国寓言,这里是充满廉价香水味的移动监狱,也是承载着青春躁动的自由。电影将摄影机对准了在资本主义褶皱中挣扎的年轻躯体,在持续晃动的电影镜头里,破碎的梦想折射出了彩虹般的魅力与想象。
导演阿诺德以近乎暴烈的真实感构建了这个杂志推销团伙的生存。十二名青年挤在散发着体味的车厢里,像迁徙的兽群般穿越中西部荒原。导演刻意模糊了剧作的时间线,让昼夜在廉价旅馆与加油站之间无限循环,这种时空的混沌也映射了后工业时代临时工的生存状态。当杰克教导星儿如何用谎言敲开中产阶级的大门时,看到的不仅仅是销售话术的传授,更是阶层在生存游戏中异化的寓言。他们可以把销售当成游戏,像游戏一样有趣,快乐,像在游戏里感受快乐时占时的忘记当下和本来就不好的生活与事实,但是他们把销售当成游戏的目的只是为了隐瞒那些虚伪构成的销售话术,无论有没有当成游戏?也只能靠这样得到安慰。
这些年轻的人们成为了流动的资本符号,他们每日必须完成的杂志订阅量,将人际互动异化为精密的数字游戏。导演阿诺德用特写镜头捕捉成员们点数美钞的手指,纸币在汗湿的掌纹间粘连的质感……团伙首领克里斯汀时而母亲时而暴君的复杂形象,揭开了新自由主义神话的残酷真相,在这个临时家庭中,剥削包裹着温情的糖衣。
当手持摄影机以近乎侵略性的姿态贴近人物面庞时,那些不断溢出画框的肢体、突然闯入镜头的飞虫、在挡风玻璃上的雨滴……共同构成了拒绝被规训的视觉宣言,也是对青春本身的隐喻,被现实挤压却要坚强的生活着和愈发鲜活的状态。
星儿在玉米地里追逐野马的场景,与其说是剧情的断裂,不如说是阿诺德精心设置的视觉诗行。当工业文明的噪音暂时退场,那些突然降临的魔幻时刻,暴雨中起舞的少女,月光下闪烁的油井,便利店外燃烧的烟花……都在提醒我们,野性的生命力永远在资本的裂缝中不断顽强的生长。
星儿最终没突破阶层的壁垒,成为励志的典范,也没有堕入黑暗深渊。星也始终保持着善良,她去卖杂志的时候,看到了一户家庭困难的人,本来也很穷的她也会花钱给那个家庭困难的人们买一些食物的和生活用品,她这么做也许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为了食物去翻找垃圾桶,父母也不管不顾,小小年纪就扛起了照顾家庭的责任……当她在故事的结尾依然选择留在车队和走向河里以为要自杀,事实上的她并没有选择自杀,而是选择重新开始生活,这样反高潮的处理撕碎了类型片的陈词滥调。导演阿诺德让我们看见,在系统性的压迫下,保持尊严本身已经是最好的了。同伴们在汽车后座分享着电子烟,聊着天,大声喊着口号,唱着歌,这些都是卑微者对生活的反抗与坚持。
在这个长达两个半小时的电影的公路寓言中,当镜头掠过那些被遗弃在公路边的死鹿,扫过汽车旅馆泳池里漂浮的塑料杯,看到的不仅仅是美国社会的切片,更是全球资本主义时代对青年的困和缩影。
星儿和她的同伴们注定无法抵达应跨越阶级的界限,但那些在废墟中成长的瞬间,那些在暗夜里闪烁的廉价珠片,已经是对异化世界最动人的抵抗。正如电影中不断循环的歌曲《We Found Love》所暗示的是爱与被爱的渴望,终究是穿透铁幕的永恒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