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中的柏林是一座分裂的城市,天使從上方俯瞰世界,目睹了人類的分裂與沖突。這種分裂反映了社會整體對和解的渴望,同時象征了人類精神的二元性:超然的理性與深沉的情感之間的張力。
頻繁出現孤獨的個體:街頭的行人、老詩人、馬戲團的演員。Damiel能夠聽到這些孤獨者的思緒但無法真正介入,社會群像的孤獨性如此普遍,以至于存在主義對“異化”的持續關注,薩特和加缪認為這種孤獨是可以重新理解自我的契機。
Damiel的超然俯視類似于意識形态沖突中的旁觀者,無法感知冷暖、味覺、觸覺,卻能夠“知道”一切,這種永恒是無窮的,但這種無窮缺因為缺乏具體體驗而空洞,梅洛龐蒂的現象學也認為經驗不僅能夠理解世界,更能形成自我意識,這種意識是無數個先驗叠代的結果。Damiel所以選擇成為人類,不僅是對永恒的理念是否高于瞬間的感官世界的強烈質疑,更是文德斯對柏拉圖式的終極真理的反對,希望情感能夠作為超越絕對理性的意義源泉。
電影的形式符号表達,把黑白與彩色分别代表超然世界以及人類的具體生活,天使在觀念性思考中旁觀生活,這多少與我們現實中扮演“天使”的旁觀者們類似,我們是否是“天使”?伯格曼在《秋日奏鳴曲》中探讨了在思辨外積極的參與感官經驗以及落地生活的價值。超人并非絕對的旁觀者,而是深度參與生命并超越其局限性的人,永恒視角似乎賦予他們對世界的全知,但這種全知是靜止的,缺乏變化和動态生成。有限性本身可能是永恒的體現。人類通過感知時間的流逝創造意義,而意義本身是一種“永恒”。這讓我們反思:無限的時間是否等同于無限的意義?
同時,克爾凱郭爾的人生三個階段是對片中個體的抽象概括,比如在審美階段,人們着重感受存在,追求享樂,并且聚焦鏡頭到了青年身上,然後是倫理階段,Damiel是否是天使已然不重要,但關鍵在于,他也進入了這樣的責任困境,包括也是對觀衆的質疑,延伸到現代社會中個體與集體的關系,在目睹苦難時,将愛欲作為道德根基,超越旁觀的狀态并承擔行動的職責。最後的宗教階段,克爾凱郭爾探索人與上帝之間的關系,而片中天使的降臨可以被視為對基督教堕落神話的反轉,在傳統神話中,人類因為堕落而失去永恒,這裡的天使通過“堕落”而獲得了更深層次的意義。這種反轉暗示了一種非傳統的救贖觀。成人的那一刻也是 “神性進入世俗”的過程,聖經中則是“道成肉身”。文德斯更加關注肉體和感性經驗,而非精神救贖。
海德格爾曾說:“詩意地栖居于大地之上”,對存在主義的贊美可能是電影的核心,而在把這種體驗轉化到視覺維度,而不再簡單的通過形而上,認識論等路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