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時候愛慘了《琵琶行》,愛那種紅楓葉一般的美感,在蕭瑟的深秋中燃盡了最後一分姿色,才漏出早已枯萎的本質。于是堅持着背下這首長詩,直到現在也會來上幾句。要問我最喜歡的詩句,并不是最有名的那句“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而是“夜深忽夢少年事,夢啼妝淚紅闌幹”。每每想起這句,腦海中就會浮現出這樣一幅畫面:在浔陽江頭的深秋中,獨守空船的琵琶女午夜夢回,回想起當年在京城的光輝歲月,五陵年少争纏頭,妝成每被秋娘妒。猛然驚醒,卻隻能在寒冷徹骨的江水中,看到自己年華老去的身影,夜深忽夢少年事,而今樂事他年淚。人生不怕一直在低谷,就怕從巅峰落入谷底,大起大落過山車式的人生最令人唏噓。
如果人沉迷于懷念過去,那就說明現在過得不那麼如意。琵琶女懷念那逝去的青春,就如同現在的人們懷念那遍地是機會的千禧年。2007年,我還是一個剛剛小學畢業的小女孩,并沒有追好男兒的選秀,因為番茄台在東北老家的影響力遠遠不如芒果台。不過在選秀最火熱的那些年,一切皆有可能,我對這幫大哥哥們也略有耳聞。之後總在電視上看到bobo的廣告,在芒果台的節目上見過喬任梁、李易峰,但是除了這幾個哥哥很帥以外,倒也沒有太深刻的印象。後來,随着08年之後華語樂壇由盛轉衰,備受争議的短信投票式選秀也走進了曆史,我的學業也越來越繁忙,就不怎麼太關注娛樂圈了。
直到上了大學,終于有了少少自由,15年寒假的一次韓國行,打開電視竟然看到了《陸貞傳奇》,沒看中眉目如畫的男主角陳曉,卻更偏愛隐忍柔弱的皇帝,查了演員表才知道他是喬任梁。什麼叫一眼萬年,我想這就是。彼時李易峰風頭正盛,井柏然前有綜藝後有《捉妖記》,kimi影視歌綜也都有涉獵,雖然我因學業依舊繁忙,沒仔細看當年的比賽,但是作為一名顔控,考古傾城四少依然收獲了很多快樂,真不容易啊,美少年們摸爬滾打這麼多年,終于都要熬出頭頂峰相見了。不過小女孩的愛來得快去得更快,不久之後也不怎麼關注了。
直到kimi去世的消息傳來,正值中秋,微博又一次癱瘓,娛樂圈一片嘩然。直到塵埃落定,熱搜上赫然寫着:傾城四少,一對生離,一對死别。于我來說,這是怎樣的一種際遇,一貫都愛遲到的我,竟然也算趕上了一個時代的末班車,短暫地愛了一下那個少年。之後我開始準備考研,不敢也不願再想别的事,畢竟過好自己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事實證明,kimi輕輕一走,的确帶走了一個時代。曾經一團和氣的世界,自2016年開始加速崩塌。全球化就這麼不聲不響地開啟了倒計時,沖突代替了和睦,對立稀釋了和解,紛争消弭了和諧,曆史的垃圾時間來得猝不及防。一個小小的病毒折騰得人類叫苦不叠,幾個戰争火藥桶劍拔弩張,天啟四騎士似乎又要收割一大批死魂靈。小人物的日子不好過,就要獻祭大明星出來擋槍。李易峰塌得轟轟烈烈,付辛博沉迷老婆孩子熱炕頭,井柏然在奶奶去世後也沉寂了一段時間。有的時候真的忍不住想,kimi停在了最好的年華最好的時代,不用經曆這鈍刀子割肉一般的人生,是不是也算另一種幸運?
昔日财大氣粗的資本家們也不好過,畢竟人之上還有天。随着某個藍胡子锒铛入獄,kimi又一次被重新提起,就像冬至的太陽,來得再遲也總會升起。曾經隻存在于粉圈内部的傳聞,倏然打破次元壁,暴露于大衆眼前。到這時我才驚覺,原來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曾經在一起追劇追綜藝的朋友都已經走散了,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我也走南闖北,來到了千萬裡外的南半球,本以為我早就忘記了這一切,可是看着屏幕那邊網友們的熱議,死去的回憶如同潮水一般湧出來,生生将我淹沒。對不起啊kimi,我不是不想你,這8年也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8年,容不下一點耽擱,我隻是不願意想罷了,我也有我的生活,我不想讓自己的生活受到影響。
多年前的子彈正中眉心,我也才開始正視多年前喜歡過的人。在抖音上刷到kimi唱歌的視頻,才猛得發現他唱得那麼好,舞台表現力那麼強,相比之下,這糟爛的内娛根本就配不上他的一腔熱愛。好吧,我終于能靜下心來考古當年的選秀,看看那個比我還小的你是怎麼一鳴驚人的。不得不感慨長大的好處,那就是自由,終于有時間有精力去做自己喜歡做的事。
于是乎,終于在24年和25年的交際處,以一個姐姐的身份,用上帝視角來審判這幫大孩子。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哪怕這個節目貢獻了無數車禍現場和尬演橋段,依然還是被這些笨拙的美少年們感動。畢竟,看慣了刀光劍影,到頭來卻發現這種幼稚竟然是最難能可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