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S1論壇的小夥伴組團二刷了《雄獅少年》的粵語版,在散場的時候聽到後排的小姐姐在讨論,“就算阿娟拿到了舞獅大賽冠軍,結局還是繼續打工。”一個月來,在網絡上關于《雄獅少年》的争議始終不斷,對于無腦刷“乳化”的人可以不必理會,但是持小姐姐這種說法的人一樣很多。其實我聽到《莫欺少年窮》的歌詞“如何上山,如何下山,求神無用,命苦矯情”,以及阿娟的獨白“師傅,山路望不到盡頭,我隻能往前走”,腦海裡突然閃現出了《西西弗神話》,也就是加缪那部在文青中流傳甚廣,卻沒幾個人敢号稱自己讀懂了的書籍。

《西西弗神話》講的加缪所崇尚的人生态度,以希臘神話中的西西弗斯作為引子。在希臘神話中,西西弗斯觸犯了衆神,諸神為了懲罰西西弗斯,便要求他把一塊巨石推上山頂,而由于那巨石太重了,每每未上山頂就又滾下山去,前功盡棄,于是他就不斷重複、永無止境地做這件事。以加缪為代表某些哲學家,隻要稍一思考,就會得出“人生無意義”,就如同西西弗斯一般,生命就在一件無效又無望的勞作當中慢慢消耗殆盡。所以,加缪寫出了《局外人》這部書,主角莫爾索因為認識到“人生無意義”的荒誕,成了一個現代社會中“沒有心”的人。以冷漠的态度對抗整個世界。

然而,《局外人》隻是加缪在找回自我的存在主義之路上的一個需要超越的中點而已。之後加缪又寫了《鼠疫》,書中虛構的疫情中,生命一個接着一個毫無理由的消逝,驗證了虛無主義者眼中世界的荒誕。加缪在《鼠疫》中樹立了形形色色面對末日審判的角色,而書中的主角内爾納幾乎是其中之一,他是小鎮的醫生。我認為,貝爾納就是加缪筆下西西弗式的人物。當疫情來臨時,貝爾納并不知道如何治好鼠疫,但他卻馬不停蹄在為每一個患者治療。生命在他眼前消逝,而他所有都努力全是白用功,就如同西西弗的荒誕勞作一般。

然而貝爾納所傳遞出來的,是一種人生态度,是加缪心中的英雄主義,當你認知到人生終究是一片虛無時,你還有勇氣對抗這個世界。就像《雄獅少年》中師傅所說的“别認。老了怎麼樣?我不認。體力不夠用怎麼樣?我不認。我希望阿娟也别認。”當今社會,擁有智識的人越來越多,許多人不免思考人生意義的問題。每當他們觸及人生無意義的領域,總是如同曾經的哲學家一樣充滿焦慮。認真思考這件事,本身就令人不爽。于是一頭紮進奶頭樂裡,主角南征北戰擁得無數後宮,每逢爽文虐主,總是無數差評。然而,荷馬卻說,西西弗斯是最終要死的人中最聰明最謹慎的人。

加缪在《西西弗神話》中的原文是“西西弗斯無聲的全部快樂就在于:他的命運是屬于他的。他的岩石是他的事情。同樣,當荒謬的人深思他的痛苦時,他就使一切偶像啞然失聲。荒謬的人知道,他是自己生活的主人。我把西西弗斯留在山腳下!我們總是看到他身上的重負。而西西弗斯告訴我們,最高的虔誠是否認諸神并且搬掉石頭。他也認為自己是幸福的。這個從此沒有主宰的世界對他來講既不是荒漠,也不是沃土。這塊巨石上的每一顆粒,這黑黝黝的高山上的每一礦砂唯有對西西弗斯才形成一個世界。他爬上山頂所要進行的鬥争本身就足以使一個人心裡感到充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