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八年,大衛·柯南伯格第六度入圍戛納主競賽。新作《未來罪行》重拾了柯南伯格“身體恐怖”(body horror)的主題風格,将故事背景設置在科技高度進化的未來,人們可以輕而易舉對自己的身體進行改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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戛納紅毯上的《未來罪行》劇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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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未來罪行》

維果·莫滕森飾演的Saul Tenser是手術表演藝術家,在《未來罪行》的世界中是身體改造藝術的明星人物,蕾雅·賽杜飾演的Caprice是他的伴侶兼表演助手。

兩人醉心于為公衆做奇觀手術表演,盡管他們所身處的社會對于器官改造和置換都有比較嚴格的管理,他們依然在不斷探索身體改造的各種可能。與此同時,人類的身體在不斷地進化,一種過去未曾見過的遺傳現象出現,這令一向大膽前衛的Saul與Caprice都大為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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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未來罪行》是一部建立在奇異想象之上的電影。英文标題“Crimes of the Future”取自于1966年的丹麥電影《饑餓》中的一句詩。電影中的詩歌是沒有寫完的,但柯南伯格被這句詩打動,想以電影的形式完成“未來罪行”命題作品。

在1970年,他以“未來罪行”為題,拍攝了一部低成本地下電影,但他當時未将自己從标題中獲得的靈感盡然表達,于是有了今年的這部《未來罪行》。

影片着重探讨人類與肉身的關系,如今沒有的科技在未來出現之後,靈與肉的關系會如何變化。簡言之,“未來罪行”就是人類對自己身體所犯下的罪。

影片對于人類對身體的改造和異化,并沒有明确的批判或者鼓勵,它隻是極盡所能地展示一種奇觀:家具會和人體鍊接,幫助他們睡眠吃飯調養身體;每個人都可以給自己或别人做手術,無論用意是整容還是醫療;手術過程不僅僅可以作為表演讓公衆觀看,術後的異形人體也是展品,甚至還有“髒器選美”;人類自身的修複和愈合能力更強大,内髒也可以長出新的,但感官敏銳度在不斷降低。

在《未來罪行》的設定中,未來的醫療發展已經使人類對痛疼不再敏感。影片的另一個标題是“Painkiller”,意為止痛藥。手術在電影中的功能也不僅是為了醫療美容或制造更多的疼痛,而是進化成了一種新型的性愛方式。

于是觀衆看到了大段大段的手術過程,以及形态各異的身體和髒器,維果·莫滕森的身體就這樣一次次地被蕾雅·賽杜切開。雖然與柯南伯格過去一些作品的血腥程度相比,這部的驚悚成分更多一些,但獵奇直白的程度還是會讓觀衆聯想到對疼痛的恐懼。

僅僅是理解這些奇觀,觀衆就需要多花些心思,但柯南伯格沒有在觀影過程中給觀衆太多思考的時間。依靠略顯話痨的台詞,這部僅107分鐘的電影保持着穩而快的叙事節奏,很快将劇本的高光集中在新型進化人:一個直接遺傳了父親身體改造結果的孩子,因此他的髒器有着和普通人不同的功能。

進化人的出現指向了一個科幻類型片的經典命題:被人類生下來的帶有人造特征的人,是不是真正的人類?

有趣的是,柯南伯格并沒有在電影中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将選擇丢給了觀衆:身體改造的邊界在哪裡?而如果對身體什麼都不做,我們又會退化或進化到什麼程度?這些改造和進化是不可避免的嗎?

從現有的媒體報道來看,《未來罪行》收獲的評價都還比較保守。《銀幕》場刊以二星和三星為主,大多媒體也不斷言影片應該如何理解。用柯南伯格在記者會上的發言來說,要談電影的靈感來源和創作,再講五個小時也說不完。它的深刻建立在高概念化的基礎上,觀衆雖可以用存于現世的一些現象或組織進行對标,但也并非所有的細節都能找到對應。

英國《衛報》認為,這部影片是一部如史詩和歌劇般宏大的憤怒黑色幽默,它的内容超越了嚴肅和搞笑,也超越了惡心和性感。而《綜藝》則指出,這部電影回歸了柯南伯格早期電影中的“性壓抑”主題,和《撞車》類似,觀衆會懷疑車禍是否真的能成為一種色情興奮點,手術也是這樣。但這個隐喻的挑釁性與内核都是老套的,柯南伯格也依然對科技持懷疑态度,因為它們是外來的。

去年戛納主競賽的“身體恐怖”作品《钛》以它毫不克制的身體奇觀震驚了戛納,從觀衆對迪庫諾導演的褒貶,能夠看出每個人對于“身體與科技結合的成果”的接受度。

總體來講,柯南伯格的這部作品雖然關注度很高,但讨論熱度并不如《钛》,因為它的深奧和複雜性還有很多值得觀衆咀嚼的空間。

2021金棕榈影片《钛》

柯南伯格與朱利亞·迪庫諾(《钛》)的合影

回看柯南伯格以往的作品,他探讨過廣泛的社會議題,也掌握了多種電影類型,對于《未來罪行》這樣表達欲很強的作品,觀衆的讨論與分析也會随着時間的沉澱,有更為深入和精彩的角度。

在發布會上,柯南伯格談及了很多正在發生的大事件,諸如俄烏戰争以及美國糟糕的政治環境。顯然,他非常關心社會與世界的變化,這會持續激發他的創作力,未來一定會有更精彩的作品呈現給觀衆。

作者| 藍詹;公号| 看電影看到死

編輯| 騎屋頂少年;轉載請注明出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