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少女與少年于成長的懸崖邊互相拯救的故事。

不知道各位有哪一個瞬間,是覺得自己真正長大了?是那種消極意義上的長大。從柔軟、善良、無畏、充滿想象力的小孩,變成了堅硬、虛僞、放縱、不再輕易相信美好的大人。

于我而言,當世界殘酷冷漠的本質逐漸在層層剝落的童年的糖衣後顯現時,我就慢慢成長為了這樣的大人。

但,這是我想要的成長嗎?這樣的成長是完整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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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後再來重溫《星空》,我依舊覺得這是我看過最好看的中國純愛電影。

其實大部分人的一生,都是平平淡淡。但是總會有那麼一段時候,就像電影裡的13歲,剛剛長大,開始對世界有了一點敏感的感知,但又還沒經曆過太多風浪。因此,生命中的那一點漣漪仿佛就是滔天巨浪,把弱小的我們逼到懸崖邊上,稍不留神就跌落深淵。

就像自己的素描繪本被同學們傳閱起哄,用心做的牆報被搗蛋的男生撕毀,愛我的爸爸媽媽不愛彼此而分開,能夠給我最踏實濃厚的愛的爺爺走了。

我在小美身上看到很多我自己成長的影子。站在童年與長大的邊界線上,這個世界殘酷冷峻的本質開始顯現。我并不是世界的中心,甚至不是爸爸媽媽的中心……我的力量是多麼弱小,完全無法改變他人,一切都并不那麼美好,一切也都不受控制。就像……為什麼爸爸媽媽的愛會消失?我們一家曾經是多麼快樂幸福……為什麼爺爺說走就走了?他明明答應了我要将小象的腿完成……為什麼不講道理的男生老是欺負我們?明明我們為班級付出了這麼多,牆報這麼漂亮……就像,那一枚怎麼都找不到的拼圖碎片,為什麼非要在那個時候不見……這一切,居然都沒有理由,太多不公平的事情居然就在一瞬間發生,我找不到答案。

因此,我第一次深刻感受到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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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比很多人幸運的是,他出現在了我的生命中。好奇心驅使下的跟蹤,直到在文具店的第一次偷東西,是我的第一次釋放。世界的運轉并不是井然有序的,而這小小的無序,竟然沒有帶來任何後果,那麼,無序是不是才是世界的本質呢?我的出現、我的毫無道理的偷竊,對于文具店店主來說,是不是也是不公和不解呢?

我感到很開心。

直到聽到爸媽離婚的消息,我第二次踏入文具店,想用一樣的辦法來試圖強迫自己理解這個世界,他站了出來,把我救了回來。

我覺得這兩段情節(即便不符合法律和道德),很豐滿地刻畫了小傑這個人物在小美生命中的位置:既是理解世界本質的領路人,又是在傷害降臨前的保護者。

同樣,小美也是小傑的保護者。這是他們倆的性格決定的,而他們的性格我都非常喜歡。小美對藝術敏感、珍視美好的事物,小傑受盡苦難卻依舊柔軟溫和。他們都有紮根心底的善良,又有少年的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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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的高潮,是一切鋪墊的收束,少女與少年坐上午夜列車,駛向魂牽夢萦的故鄉。在我們即将認同這個世界的殘酷、并不得不成為其中的一部分之前,最後一次經曆童年的、如世外桃源一般、纖塵不染的美好。

我帶你去看星空。我小時候見過,但要失去它了。你沒有見過,我想帶你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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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非常喜歡這一段情節設置。少年安靜地睡着了,腦袋不經意搭在我肩,雀躍的心情下列車仿佛駛向了梵高的星空;陽光下滿載西瓜的小貨車,友善的司機與他的小狗;在溪流中的石頭上吃飯,光着腳在水中玩鬧萌生悸動;有一小段迷路後驚險勞累的旅途,但也最終安然無恙地找到了栖身之所;為過去而哭泣,也在燭光中與親密的知己歡樂共舞;踏入人去屋空的爺爺的小木屋緬懷童年,再帶着新的心靈伴侶在小船上等待星空出現……

“怎麼霧還不散?”我問,生怕他看不到了。

“再等一下吧。”他說,沒關系的,此刻就已經很幸福。

“我真的好希望……你能看到星空。”我說,然後陷入昏沉。我知道我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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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再次醒來,小傑還在。但是,我燒的很厲害,終歸要打電話聯系家裡人,要結束了。

“再陪我一下好不好?”讓這段旅程的終點再慢一些到來,再慢一些。

當然。少年在少女的額頭留下了一個吻。在我看來,這是他們沒有在童年的邊緣向殘酷世界跌落的印證,也是國産青春電影裡最美的一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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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傑的視角,在他背起小美往小木屋跑時,林中霧散,耀眼的星空自此烙印在他的生命中。

——我會帶着這份幸福離去。讓我,和你的童年的一切美好,也在這裡為你而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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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傑走後,我的人生又重回平淡。像往常一樣,爸媽還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日子,同學之間也依舊友好親善。但我知道,一切都不一樣了。

他在我生命中的出現、消失,也是一個命運設下的謎。但是不同的是,我已經能夠與這個世界和解,我能夠接納這個世界殘酷的本質。我能夠與同學、與爸媽平和坦然地相處,不再在那些不公和不解中撕扯自己,而是放大身邊美好的、和善的部分。

因為他的出現所帶來的愛與啟示,我在完整地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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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更值得欣慰的是——這也是這部電影更接近童話的部分——他們是相互救贖。即便他最終被命運裹挾着離去,但他真的逃脫了家庭的泥淖,好好生活。于是,最後的最後,在巴黎飄揚着聖誕頌歌的街角,精心構築了一片屬于小美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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