緻無加班工資卻擁有加班常态,無法辭職的你。
緻日常聽盡領導怒号,卻敢怒不敢言的你。
緻心下疲憊,卻不得不面對同事、家人、陌生人微笑着的你。

最近在焦躁中讀了很多書,一如大學。
一焦慮就泡圖書館、在樓梯間挑燈夜讀,點根煙,看燥熱的夏日裡對面宿舍從吵鬧到安靜,眼前隻剩下漆黑夜裡執着的蟬鳴。

進入理想行業的生活并不理想,大學畢業後,我還算順利地進入之前實習過的媒體單位,成為衆多記者/編輯一員,準确地來說,是銷售崗位。
慢慢的,在這家擁有“事業單位”、“省級前端媒體”名号的企業中,我感受到了拿着持續走低底薪的焦慮、認識到獎懲扣罰制度的随意、體會到層級關系的嚴密與禁锢。
剛開始陷在這些困難裡時,我隐約有點退縮。

但作為一個剛走出校園迫切想證明自己的年輕人而言,硬抗是我唯一的出口。沉默、磨練,卯足勁展示自己。
依靠緊緊抓住一切機會、勤思考多行動,我擁有了自己的專長和名片,僅憑自己在這座遠離家鄉的城市慢慢落了下來。
年輕時候最大的财富是一腔孤勇,也可能是某種程度上的盲目自信。
意料之中的是,真實生活并不會給人太多的喘息時間。實習半年,工作半年,這一年時間裡給我留下最深印象的,除了疲憊,還有因廣泛接觸不同行業以及同行業大佬而感受到的自身有限性所帶來的每時每刻的壓力、每個報道活動結束後自我總結裡不斷滋生的自我懷疑。

媒體崗位要求極強的溝通與接洽能力,換句話來說,我們最大的傍身之技,在于擁有整合行業資源的優勢。
剛入行時,前輩帶着我去見一位生态環境口的客戶,面對對方強悍的專業團隊與個人資曆,他不卑不亢地自我介紹,“記者是‘雜家’,什麼都要會。”
文字報道、視頻記錄、拍攝、策劃與執行…快速學習的能力與敏銳的社交知覺,是運營記者的“專長”。然而,不止年輕人,不少行業老人偶爾也會在無數加班深夜裡,對“自己在做什麼”這件事産生一瞬間的懷疑。
正如不少同行業友人或多或少跟我談起這件事時不自覺發出的那句慨歎,
“我究竟有沒有鍛煉出獨當一面的核心競争力?”

隐約聞見空氣裡絲絲縷縷的青木香氣,下班十點,我站在堂皇高聳的傳媒大廈樓外,背對無數落地窗,滿身疲憊,像一縷孤魂遊蕩街巷。
每每此時便心生質疑,“兩年以後,我還會是這樣嗎?”
這個問句還頻繁出現在每月工資到手的那一刻,
“25歲以後,我還會是這樣嗎?”

不同階段有不同的焦慮。
有人認為,對個體而言能夠感受到的痛苦沒有高下多少之别。盡管現實世界中,困難程度有它固有的界定标準,但感受卻是主觀的、私人化的。此時此刻,站在人生的起點,我惶惑不知歸路。

如果我能勇敢一點…“可這份勇敢又會不會是沖動?”

“如果我能不再逞強,承認職業失誤,放棄一錯再錯的交易和狀似輝煌的現狀,人生會不會迎來希望和轉機?”、“如果我能果斷丢掉維系四年卻突然變故的感情、權責不分壓力巨大的工作毫無留戀轉身離去,人生會不會開啟值得期待的嶄新篇章?”劇本裡的根元恒星和深海晶一定不止一次在某個安靜夜晚思考過這兩個問題。
但他們在劇目結尾抛出硬币的時候,才沒能拿到準确答案。

野獸的本性是遵從本能,疼的時候會喊、會跑,它們不會思考所謂人的驕傲與社會的差距。即便很多時候,人和野獸之間隻有“一念天堂,一念地獄”的差距,但人類就是無法完全擁有像動物一樣純然潇灑的心性。
這也許正是越來越多的人遊戲人間、娛樂至死背後真正的原因。畢竟,佯裝自由與灑脫,隻是為了填補人類死守着的“智慧生靈”驕傲罷了。

面對某個人生階段無法回避的磨砺與苦楚,大多數人會選擇忍耐壓抑、踯躅不前,不去邁“豁出去”這樣一步。僅僅因為無數挫折與前輩經曆告訴人們:相比短期快樂,沖動之于長遠所帶來的痛苦有時候代價更大。
彼時,恒星和晶所面臨的後果确實都很大。在日本,會計師在企業賬目上的造假行為一經發現,将被終身吊銷職業資格,禁止踏入本行業;而一個二十二歲的女孩子,則沒有幾個四年青春可以耗在一段無疾而終的愛情和無法堅定選擇自己的男孩子身上。

劇終時分,恒星的會計師事務在某個夕陽裡摘下了牌照,看見資本支撐下日漸“工具化”的自己,他拒絕了與x公司繼續進行所謂的“污點交易”,遠走他鄉。
而晶,雖然果斷地和前男友分手,卻沒能離開“可惡的單位”,仍舊日複一日承受BOSS派給她的超額任務。
放棄是否是一種逃脫,堅持又是否是一種勝利?恒星和晶所承受的,也許遠遠多出我們所見。但毫無疑問,他們都經受過思慮上的折磨,又抉擇出了一條新路。
這些無法克服并隐隐作痛的創口,向我們表明,人類始終無法享有沖動與直接那般的暢快,正是因為人性。
人性有弱點,會退縮、會怯懦、會反省,也有傲骨。
如果我們無法成為理想中的野獸,是否會對自己糾結反複的人性産生質疑?

因為人性而感受到無數疼痛,也因為生而為人體會到了世間所有的絢爛與眷戀。“經曆是否如願”不該是每個人的人生的信仰,而是經曆那樣的經曆,已然是多少痛苦都無法比拟的樂趣。

很多人都記得那個經典片段,馬蒂爾達嘴角上殘留着早已幹涸的家人血液,顫抖着問裡昂:“Did the life always so hard or just when child is?”“Always.”
時隔經年,馬蒂爾達一身寬大軍綠色外套,可愛中帶點叛逆滋味的齊整短發形象已經成為影視作品、甚至時尚界的經典,人們還是繞不過去這一課題,
“生活裡,痛苦是一個常态嗎?”
生活這個字樣太大,但是一個個具象的痛苦在特定的事件裡對于某些人來說,确确實實具有“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那樣的力量。

我想每個人心裡都有一些難言之隐。出于一些原因,也許我們永遠也不能成為自己生活的勇士了,身而為人,我們更沒有權利成為一隻“酣暢淋漓,無憂無責”的動物,但是,
和自己和解吧。
即使無法抗争。

為了我們隻此一生的幸福,為了身為野獸卻注定無法成為野獸的我們。
請記住,作為擁有最多痛苦的人類,我們比野獸擁有更多選擇和機會。因此,“逃兵”不是人生的代名詞,“成功”也不是單一的終點站,隻要願意,
邁出下一步吧,
請接受自己的每一份選擇以及,所有模樣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