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看了蒙古國電影《風之城》,它曾獲得第80屆威尼斯電影節地平線單元最佳影片的提名。這是一部以人類學視角拍攝的故事片,講述了烏蘭巴托民間一個青年薩滿的生活。他是一名高中生,平時去上學,偶爾擔任村裡的薩滿,為困惑的人們排憂解難、預言未來。但這份生活随着他情欲的覺醒,經曆戀愛、失戀,再加上現代化的生活方式——比如手機、迪廳、酒等——逐步進入他的生活,他發現自己的薩滿能力漸漸消失了。這是一個充滿隐喻的故事,展現了傳統社會與現代文明碰撞之下常人的困惑。

這是我第一次觀看以現代蒙古國為背景拍攝的電影。上一次與烏蘭巴托産生聯系,還是2006年在電影院裡看賈樟柯的電影《世界》。影片中,左小祖咒深情款款地演唱《烏蘭巴托的夜》,我聽了一遍就會唱了。至今還記得影片裡的保安穿梭在微縮的世界公園中,凱旋門、金字塔等景觀被微縮在園子裡,歌聲響起時,趙濤的形象變成動畫,一頓一頓地飛上天,飛上了天空。“烏蘭巴托的夜啊,那麼遠,那麼近,連雲都不知道”,後來,我在KTV裡唱過。

說回《風之城》,影片中出現了口簧琴。這種樂器我最早是在迷笛音樂節上聽到的,由于樂器太小,當時坐在舞台下無法看清。去年夏天,一個朋友坐在我對面彈響了它。我才知道原來是一組簡單的簧片。用牙齒叼住,手指彈撥簧片,口腔共振發聲。那聲音短促而神秘,确實合乎薩滿的氣質。

再說說薩滿。上一次在影片裡見到薩滿,還是七八年前李欣回邯鄲組織紀錄片《大河唱》的獨立放映。在那部片子裡歌手蘇陽到西北采風,攝像機記錄了當地薩滿的儀式:薩滿化了很粗陋的妝,站在高凳上或唱或跳,最後摔碗。圍觀的群衆一哄而上,搶奪碗的碎片。他們大概認為這些碎片與靈魂有關,有着神奇的作用;而歌聲隻是附屬品,唱完之後,就消失在耳邊了。

在邯鄲的武安有一個小鎮,每年元宵期間會跳傩戲,引得四裡八鄉的人前來觀看。這幾年文旅熱度高漲,不少人将傩戲歸為民俗進行推廣。我在好幾家博物館裡見過傩戲面具展。但就内心而言,我對鬼神始終敬而遠之,無論在影片裡還是博物館中遇到相關内容,内心總會有所戒懼。

在漫長的時間長河中,薩滿曾是民間生活的常态,但宗教相關話題在特定情況下會成為禁忌,或被歸類為迷信。偶爾我會和人提起二手玫瑰樂隊早期的作品,其中包含薩滿式的癫狂,但不少人都會揮揮手說:“什麼薩滿?那是二人轉。”《風之城》裡,主人公逃出了迪廳。女主角誤以為他是因為自己和别的男人跳舞而吃醋。他卻回答:“我隻覺得在這樣的環境裡,我的靈魂不舒服。”是的,靈魂不舒服。多數人活着,已經不考慮靈魂了。那麼,人們變高級了,還是變低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