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姚兒身上看到的是對馴化女性的不服從
近期的熱播劇《南來北往》種對姚兒一角的讨論度很高,關于她的聲音主要分為兩類,一類是說姚兒作為物質女終究是自食其果,就應該是不好的結局;另一類是說姚兒的結局隻不過是給像大力一樣的男性提供的爽劇。
大部分人都将矛頭對準了姚兒和大力的關系上,簡而言之就是一個不扶貧的女性是有罪的,而一個必須通過被女人抛棄而逆襲的男人可以在看到曾經不願扶貧的女性過得不那麼如意的時候終于放下了對這個女人的執念,并娶到了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孩。于是矛頭都對準曾經嫌貧愛富的女性身上,普男的失敗與其自身無關,隻與女性貪圖富貴有關,這種所謂的年少無為的自卑建立起來的東西根本不是大力對姚兒的執念,而是一個關乎男性自尊的故事,其實與女人無關,隻是女人是過錯和失敗最好的承載體,與其承認男人本身在雄競市場上的無能不如怪女人來得容易。
可是姚兒不和大力在一起難道真的隻是因為他沒錢嗎?姚兒曾經是被大力對她好而感動過,但是她從始至終就沒有喜歡過大力,當她認為大力可能是她目前最好的選擇的時候她曾想過選擇他,可是當出現一個更滿足她的欲求的人的時候她能清楚地知道大力不是那個人,她選擇果斷離開,看起來她或許不是道德無暇者,我們暫且不談這到底是否關乎道德,可是為什麼女人要做一個道德無暇者呢?為什麼男人不會有這種完美道德的觀念呢,如果性轉一下是不是就可以接受了呢?
很多人覺得姚兒在享受大力的好但是卻不和他在一起,可是大力的好到底是不是好?一種以其自己欲望為基礎的自私的好對姚兒來說真的是好嗎?大力一次次不知邊界地對姚兒生活的入侵,肢體接觸,在姚兒一次次拒絕的時刻宣示主權,将姚兒當作自己的所有物,這不僅是自私,說嚴重一點甚至有騷擾的嫌疑。并且他認為自己對姚兒付出後姚兒一定或者說必須和他在一起,如果不在一起他就嘗試自殺,以強烈的道德綁架的方式要挾姚兒,這真的是一種愛嗎?這隻是在滿足他自己的私欲而已。他隻是需要以擁有一個“最漂亮的”女人的方式來證明自己是一個“更好的”男人而已。
在姚兒身上除了看到女性作為過錯和完美道德的承載者之外,我還清楚地看到一個女性是如何被剝奪了欲望的權利的。
很多人都覺得汪新是一個挺好的人物,可是我卻不這麼認為,當初汪新和她在一起難道不是因為她漂亮?溫柔?他喜歡她的外表和她所能提供的情緒價值嗎?這些難道不是汪新的核心需求嗎?為什麼一個男性可以将這些需求當作一種理所當然,而一個女性對物質生活的需求則是其惡劣的象征,男性的欲望都是合理的,女性是不可以有欲望的,或者說她不可以有自己的欲望,隻能有愛男人的欲望,她的欲望都必須建立在另一個男人的基礎上?當汪新和她分手後,他也會說他看錯了人,說白了女性的欲望和需求在男性眼中是壞女人的象征。對比大力來說,大家都看得出來姚兒需要豐富的物質生活,所以大力因為喜歡姚兒所以想拼命努力給她,在劇中他一開始也并沒有覺得有這些要求的姚兒是不對的,這很容易發現其實汪新從來不是喜歡姚兒,他隻是喜歡一個“好女人”。
因此當另一個女人不顧一切地給他提供情緒價值,甚至是犧牲家庭關系來愛他時,他立刻喜歡上馬燕,且認為馬燕是比姚兒更好的女人,因為懂得為男人犧牲和奉獻的女人才是好女人,因為她唯一的欲望是愛這個男人,連最初她想去做生意賺錢也是為了讓這個男人能滿足她父親的需求,可以娶到她,所以她核心的主體性就是愛這個男人。
而當姚兒的主體性是按照自己的需求去追求個人幸福的時候,這種主體性對男人來說就是刺眼的。尤其是當兩個女人打起來的時候,汪新的回複是什麼?當汪爸問兩個女人是否是因為他才打起來,汪新的回答是她們兩個打起來和我有什麼關系。是呀任何沖突都是女性的沖突,男性總是隐身的,不被拉入戰場的,而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汪新自己怎麼可能不知道,他隻是不想處理而已。
看到了嗎,無論是汪新渴望的好女人需求還是大力渴望的漂亮女人的需求都被認為是合理的,而影片中姚兒渴望好的物質生活的需求,以及馬燕賺錢的需求都被認為是不合理的,是需要不斷抗争,不斷說服,不斷被批判的需求,或者說女性的任何需求也是需要男人來驗證和同意的,否則女性的欲望就是不合理的,就是不可以存在的。
這也是為什麼我說我在姚兒身上看到的是對馴化女性的不服從,因為她的欲望,她的渴求從來都是那麼直接和坦蕩,她非常清楚自己的需求,非常了解自己的能力,她的欲望從不屈服于任何大院内男人的規訓,這也是為什麼很多女性看到姚兒結局會深感不适的原因,因為姚兒的性格和能力絕對足以支撐她根據自己的需求實現紅火的生活,她絕對不會也不該淪為挽回男性尊嚴的犧牲品。
我深知年代劇的局限性,這部作品或許還原了過往年代的記憶,我們看見了那個年代的鄰裡關系的真摯,看到了男性對正義的追逐,看到了女性的奉獻和犧牲,然而在這裡隻有女性的奉獻和犧牲是不該再傳遞出來的價值觀,因為女性是人,女性不是天生的犧牲品,也不是為了塑造男性尊嚴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