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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原之戰 La bataille de la Plaine》影評

今天是上海解封的第十九天。

我終於成功地在一家畫廊,與二十位朋友,共同坐在一起看完了一部名為《平原之戰 La bataille de la Plaine》的有關城市自治的電影。

由於是類似紀錄片的形式,所以或許為了不顯得太枯燥冗長,整部電影的時長並不算長,一個多小時左右。

該電影講述了在法國馬賽,一個法國東南部的旅遊城市,該城市中一個名為“平原La Plaine”的廣場(同時也是一個非常繁茂,人流量很大的市集),要被當地市政府的城市規劃部門強行重塑。居住在該地區的居民們,對政府的此項計劃表達了強烈的不滿,要求參與決策。市政府不同意,居民們便身體力行地進行了反抗,要求“平原”的自治,要求政府將平原廣場的規劃權回歸居民手中。

提一些在未觀影前通過城市City High與UNO的公號推送了解到的一些有趣內容。

例如,“「La Plaine 平原」名字的由來:La Plaine這個名字值得解釋,因為到那裡要爬很陡峭的山。”,例如,“在普羅旺斯語中(馬賽屬於AIX-PROVINCE 艾克斯-普羅旺斯地區),這個位於市中心頂部的大平台,這個公共活動、散步和兒童遊戲的場所,被稱為 「Lou Plan de St Miquèu」。在法語中,它很快被稱為La Plaine Saint-Michel。1919年,許多街道和廣場都以社會政治家、革命家或共產黨員的名字重新命名。廣場在1919年改名為Jean-Jaurès,但對於所有馬賽人來說,它仍然是 「la Plaine」。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La Plaine平原,一直是馬賽工人階級蓬勃發展的中心,其音樂、文化、結社和激進的多樣性都是如此。1789年,在大革命期間,「平原」是民眾聚會的地方。”,例如,關於Primitivi,這是該部電影的製作公司,也是一個地方信息媒體組織(當地電視台)。“自1998年以來,Primitivi一直在以反叛、共同合作和非商業的方式製作、放映和發行電影。Primitivi在自己的小範圍內參與編寫和歸檔一些大眾記憶,一個反宣傳敘述。它經營著一個網站,每年發表大約一百篇文章和短篇專欄。它一直深深地紮根於冒泡的、不可馴服的和混合的馬賽城市中。幾年來,該協會參與了幾部故事片的編寫、製作和發行。2014年,Nicolas Burlaud(也是該電影的導演之一)的電影《La fête est finie》在Primitivi公司的幫助下發行,並在電影院上映,放映了200多次。”(上述信息大量quote from Urban Network Office(UNO)公號的推送文章“「放映招募|《平原之戰 La bataille de la Plaine 》」”。如有侵權,歡迎告知。會即刻刪除並調整內容。)

以下,是我在觀影後的一些感觸:

1. 在電影裡,為“平原”要被重塑而抗議的人們反復提及了1871年成立的巴黎公社la Commune de Paris,並稱「La Plaine 平原」為平原公社。居民們認為平原公社代表著自由,自治,民主與無政府形態。而我發覺有意思的是,幾乎沒有人在討論到巴黎公社時提及了社會主義。居民們使用的全都是無政府主義一詞,並對其進行討論。

2. 電影的結尾,大概後五分之一的部分,並沒有繼續像紀錄片那樣,真實地進行敘述與拍攝,而是使用了虛構的敘事,講述了一個虛構的結局。雖然提前看過了城市City High與UNO的那兩篇推送文章中的電影簡介,但依然沒有想到竟然是以虛構結尾的形式進行解答了“電影能否隻講述我們確信自己經歷過的事情,而不參與勝利者設定的敘事?我們如何才能為明天創造出熱情的想象力,讓其他人能夠在此基礎上繼續發展?”這些問題。該片的導演之一Thomas在映後的交流答疑環節也再次講明了這個虛構的結尾。他說,電影的結尾是抗議者們成功了,但事實上,其實並沒有。當地政府依然實行了該項重塑計劃,在La Plaine廣場上重新建立了新的市集,酒吧,商鋪等等。實際上,抗議並沒有成功。導演表示,之所以這樣虛構的原因,是因為他們認為,儘管我們始終處在進兩步退一步的狀態下,但反抗依然是有它的意義的。他們希望通過一個虛構的,成功的結局,為人們創造繼續發出異議的熱情,製造一些樂觀,幫助抗議的人們,繼續走下去,繼續冒險。

3. 在電影裡,法國警察在面對抗議時,對抗議者們使用了催淚瓦斯、棍棒毆打、多人身體壓制等行為。在這些畫面裡,我反復閃回。香港、唐山、上海..... 我意識到,原來法國的官方,在對待抗議者時,也並不友好,也同樣充斥著殘忍的、鎮壓性的暴力。在看到一名抗議男子被法國警察拖拽頭髮,同時另一名警察使用棍子對其頭部進行擊打時,我瞬間想到了唐山毆打女性的那個監控畫面。

我迅速環視了周圍,看到這次觀影的觀眾裡,有一大半是女性。我那一刻在想,她們是不是,在看到這個畫面時,也同樣想到了唐山事件。想到了那四名被毆打,生死不明,不能開口的女子。香港便不用多說了。電影裡的催淚瓦斯像是不要錢般地朝著抗議者臉上噴去。

還有一幕是一名抗議者被幾名警察用身體壓制在地上,頭與身體都被牢牢按著,已經是完全不能動的狀態了。但法國警察,依然非常努力地,拼命朝這位抗議者臉上噴射催淚瓦斯。我沒能聽到抗議者的慘叫或是哀嚎,也對其下場無從知曉。因為畫面馬上便被切掉,鏡頭轉場了。就像,現實裡,每一起事件那樣。不能被報道但不得而知的結局,被切掉的畫面裡,藏著無數無法言說的真實。

4. 在結尾部分與片尾,都播放了兩首歌。我並不知道歌名,但都是由女性在吟唱(結尾部分的那首肯定是女性在吟唱,片尾曲是否是女性獨自吟唱我有些記不清了)。樂曲曲調沉穩自在,會讓我聯想到法國鄉村的遊吟詩人抱著一把吉他,隨性彈出的樂曲。在女性的半吟誦半唱間,我看到歌詞裡寫著“女人走上講台,表達自己”(我猜應該是一首寫巴黎公社的歌曲),“女性們實現了夢想”(這是片尾曲中的歌詞)。

5. 在映後與導演交流答疑的環節。竹子對片尾曲中的那句“女性們實現了夢想”歌詞,提問了導演是如何看待這句歌詞的(該電影導演實際有三位,一位女性兩位男性。但今晚在放映時,由於其他兩位導演有事因故未能參加今晚的放映與交流會。出席的是Thomas導演,是兩位男性導演中的一位)。導演的答復是,歌曲主要表達的是1871年巴黎公社成立後的一些事跡,這句歌詞主要還是表達了在巴黎公社成立後,女性參政權在法國的推動。導演說,儘管目前都未能達到真正的平等,但法國的女性地位在巴黎公社成立後有了巨大的進步與改善,無產階級婦女直接參與政治,獲得選舉權。第二位女生提出了“法國許多城市是由城市權貴建立的,並且受到許多遊客的歡迎與青睞。”,導演最後的完整答復我記不清了,但有一句印象深刻:導演認為“城市並不是獨屬於某個政府的,它更屬於無數常年居住在這個地區的居民們。所以長期居住於此,將La Plaine廣場視作日常生活的一部分的的居民們才應該是對城市的規劃更有發言權的群體,而非政府。”

6. 由於該片的導演之一,也是該片導演團隊中唯一的一位女性導演Sandra Ach因有事未能參與這次的放映與交流會,所以我未能獲得她對於映後觀眾的三個問題的看法與回答。還挺可惜的。我很想聽一聽,從一位女性導演的視角,會如何看待這些問題。

7. 三位導演都沒有來到過中國,也並不了解中國的情況(導演原話)。但有意思的是,他們在片尾虛構的部分,提及了中國、上海的公社。還挺魔幻現實的。

最後,非常感謝UNO團隊組織的這次觀影活動。從而讓我發現了URBANCROSS Gallery這個位於武康大樓底層的有趣的實體文化空間。以及UNO團隊字幕組翻譯思慧和現場翻譯Lin林琳的貢獻真的好大。非常非常感謝引入並翻譯了這麼好的電影。希望下次再在上海放映的時候,我還能有機會二次觀看。(因為隻看一遍真的好多細節會被我遺漏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