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抑後揚,沙丘2的劇本水平并不高,以至于當“我愛你但是我娶她”的白學場面出現時,後座幾個女生沒憋住笑出聲。人物成長理的也不平順,叙事節奏很毛糙。我覺得可能這電影的正确拍法根本不是三部曲而是六部曲。甜茶真的演不出那種卡裡斯馬領袖的感覺,對戲贊達亞更是相形見绌。漢斯季默的配樂這次我覺得還是差點意思,仿佛空有響度。
但是,沙丘原著6部曲讀者-少年時代曾經是重度太空歌劇粉絲-前中世紀曆史入門愛好者的我,想立場先行地表明一下:我仍然是喜歡沙丘2的,它爛的地方在我看來談不上緻命傷。
我其實不大願意看從科幻小說改編過來的電影的(因而常被譏諷為原著婆羅門)——包括塔可夫斯基。但我覺得維倫紐瓦的改編是真的對味,他告訴電影導演們,其實這種電影的改編比起忠于原著的文本,更重要的是忠于原著的氣質,沙丘2身上有那種黃金時代的科幻氣質。
沙丘的視聽效果真的贊,維倫紐瓦的魁北克清冷影像風格和好萊塢巨制簡直是絕佳的化學反應。,哈克南家族的光頭美學和黑白競技場特帶勁,麗貝卡·······弗格森酷到不行的紋身和紋身,蕾老師和菲德羅薩的互動。坐在IMAX影廳裡,震蕩的音波讓所有恐懼都可以切膚地傳遞己身。喝下生命之水後的幻覺片段則美得是幾乎能駭入心靈。
可惜,維倫紐瓦畢竟不是佐杜洛夫斯基,正也因此它在藝術上的成就也就止步于此了,不會有更多偉大的嘗試。不過盡管沙丘無法企及《指環王》的高度。但在我心裡,丹尼斯·維倫紐瓦導演的沙丘系列,很可能是後世回看這個時代的一個經典三部曲或電影系列,甚至有可能會超越《星球大戰》系列,成為電影史上目前為止最好的太空歌劇。
因為《沙丘》系列電影最大的意義在于,它會成為沙丘這個IP的一塊拼圖,共同構成粉絲們對于沙丘這個宏大奇幻世界的認知。《沙丘》系列在科幻文學史上之所以偉大,也是因為它創造了一個足夠宏大的世界,并且細節的描摹做得鞭辟入裡。
是的,沙丘2的故事裡充滿着臆想式的圖景。但是這類臆想恰恰是科學奇幻本原性的産物。太空歌劇來自于臆想,在我還是個小男孩的時候,我就忍不住去幻想一個瑰麗而截然不同的史詩世界,去設想史詩世界的一些細節。也正因此,某種程度上,太空歌劇的書寫者是天真的,太空歌劇的粉絲們也是天真的,我們追逐自己曾經有過的異想,試圖還原做過的夢。
在我自己看來,沙丘,甚至整個科學奇幻品類,之所以提供豐富的細節,不是為了完成某種體系上的完美自洽,如果你較真它勢必是無法自圓其說的,它們隻是讓你走進去能夠更沉浸,想讓這個世界更翔實、充實,隻是想把小小的想法拓展地很大,直到包羅萬象,無邊無垠。
但是沙丘2還是傳遞給了我一些思考,這就是所謂藝術的一部分價值。弗蘭茨哈伯特把這個世界表象之下的東西,寫成抓人的故事,在一個酣暢淋漓的故事之餘,它讓你願意再次去審視那些被講述千萬遍的道理,縱然這些聖經式的道理變成了神話、諺語、陳腔濫調、警句、寓言、每個偉大故事底下的骨架。
沙丘的世界是一個馬基雅維利主義的世界,講了一個由複雜權力體系構成的人間彌賽亞故事,雜糅進海量有關語言、心靈、政治、宗教的讨論。在戰争與政治博弈的表皮之下,宗教和文化才是真正着墨的重心。弗雷曼人對于信仰的複雜保羅的蛻變使我們能一窺卡裡斯馬領袖的危險,姐妹會對于血脈的某種執着,暗藏隐約的納粹色彩,然而there is no side的平靜,卻又帶有超越性。哈克南世界的工業化痕迹以及沙丘的隐喻,是對于工業化世代的思考。
Well,如果理性下來分析,我有一萬種方法說這一切的書寫一點也不高明,很幼稚,甚至于滑稽可笑。但對不起,當我走出電影院的一刹那,拷問自己的内心,我的感覺是真切的。于是我撇撇嘴,自嘲地想:人對一些東西的迷戀可能貫徹始終,來說,這些東西是認為自己是故事的主角,是認為自己是所謂的真命天子,是熱情無處安放,是對于宿命的懷疑與粘戀互為悖反。是對于老掉牙以至于聽起來幼稚的詞彙的戀詞癖:偉大、信仰、執着、道路、真理、生命。
或許這也沒有那麼羞恥。
看完電影騎車回學校的時候,我不禁想:其實我們都是保羅,一開始我們對自己的設計和想象一開始都是模糊的,但随着我們可數的日子越來越少,我們要往哪裡去這件事,一點一點變成現實——而且你發現它越來越難以被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