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時任世界報(Le Monde)編輯的讓-米歇爾.傅東(Jean-Michel Frodon)在評價蔡明亮的《洞》(Hole,1998)時,提出了一個非常有趣的概念,他把部影片定義成一個連接安東尼奧尼和巴斯特.基頓的通道,沿用這個概念,對于《還内樣》而言,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出,它是一個連接劉健和李紅旗的通道。
對前者而言,類型叙事是他吸引觀衆的法寶,後者則直接放棄叙事邏輯,擁抱抽象的文本。徐經緯的坐标恰好位于兩者之間,遵循基本的叙事邏輯,按照完整的時間順序編排情節,不過,故事并沒有陷入情景喜劇的泥沼,在文本上選擇靠近李紅旗的抽象幽默,人物遲緩滞後的語義,句點之間的斷層都恰到好處。除此之外,在肢體上,徐的動作更像是抽幀後的劉健,多動的李紅旗,更确切的說,是一具行走的僵屍。
謝天謝地,雖然徐選擇了音樂專業畢業即失業的小鎮青年主人公,但我們并沒有看見那些其他作者慣用的朗誦比賽或是故事會雲雲的陳詞濫調,即使談及藝術,也被幽默地搪塞過去,而不是油膩地大談哲理——因為作者的意圖指向似乎并不局限于這一個青年,而是整個遼北土地。
看看主人公在找工作的路上遇見的人們,賦閑在家偶爾出攤的父親,賣彩票的大姐,排隊搶雞蛋的大爺大媽,浮誇的畫風讓所有面孔都如此醜陋不堪,更宏大點來講,這是這片土地的狼狽,也許倒退到二三十年前,他們還是王兵鏡頭下一個個鮮活的工人,不過伴随着這片土地的破碎,他們的身體也漸漸被東北的寒風冷凍,滞緩成了僵屍,新的東方明珠尚在吐出濃煙,僵屍們還繼續在鐵軌旁行腳遊吟。
最後用《寒假》裡的台詞做結尾:
——到底怎麼搞的,一天又一天,好像日子總也過不完似的。——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你說我活得不耐煩了?——我沒說你活得不耐煩了。——他剛才是不是說我活得不耐煩了?——我聽到你們倆都在說“不耐煩”,但我搞不清你們倆到底誰活得不耐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