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童年沒有一點痛楚呢?



“無憂無慮”的“童年”——這是多麼不假思索又一廂情願的形容詞和名詞的搭配!



在十位美國曆史學家合著的《童年的曆史》中,作者寫道:



童年的曆史是一場夢魇,我們隻是剛從其中醒來而已;越是往曆史上追溯,兒童得到照顧的水平就越低,兒童遭到殺害、遺棄、毆打、恐吓與性侵犯的情況就越嚴重。



兒童其實是最無能為力的一群人。



即使近100年來,孩童的地位顯著提高,父母也有心好好照顧子女,可是,許多父母并沒有正視過兒童的心靈感受,同時也因為大多數成年人都在生活中苦苦掙紮着,本身活得粗糙又無奈,無暇顧及那麼多。



如果被虐待的經曆屬于少數的“非正常”情況,那些看起來“正常長大”的孩子呢?



要讓他們仔細回憶,可能每個人都有不少委屈:



被漠視過、被打擊過、被控制過、被踐踏自信、被不公正對待,還有,或多或少見識過貧窮、猥瑣、暴戾或死亡……也或多或少在孤獨和恐懼中縮緊過自己小小的身軀。甚至許多看起來衣食無憂、在“溫室”中的孩子,在長大後回想起童年的一些事情,也會忍不住淚流滿面。



所以,沒有誰知道一個人的童年心靈曾遭受過什麼、意味着什麼,連他/ 她自己也不知道。



弗洛伊德認為,人對難以承受的痛苦經曆,有一種天然的逃避——不願意想起和記得。特别是童年的難堪經曆,會被打入潛意識的冷宮,但卻又掌握了巨大的報複魔力,在日後每一個類似的情景出現時,當時的情緒和應激行為就會無意識地重現,形成一次次的鎖鍊輪回。盡管,當事人不知道為什麼,也可能早想不起當年的事件了。

弗洛伊德死後,電影這門藝術正好迎來黃金發展期,電影的叙事深受弗洛伊德的影響,我們熟悉的很多心理懸疑電影,其主角的性格行為都可追溯到童年經曆。大家都逐漸認同了這個共識:童年經曆是潛意識最豐富的資源、最危險的操縱者。



其實,不僅是童年經曆會有這樣的潛伏後果,哪怕在成年之後,當一個人遭遇了特别痛苦的打擊,也會形成“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心理情結。



總之,弗洛伊德讓我們明白,“過去的”并不就真的“過去了”,人們不願意記得或不願意提起某段經曆,以至于我們的意識狡猾地把那段經曆藏起來,并不代表它們就不再起作用;相反,正是我們意識不到的、那些被抑制的記憶,才決定了我們的關鍵言行。



潛意識就是這樣無形中控制你的行為,卻又讓你意識不到的東西。

永不停歇的本能



關于潛意識,弗洛伊德還說了,潛意識的組成,不僅有被抑制的個人記憶,還有身為人類這個物種無法擺脫的本能和欲望。



本能,或者欲望,是讀懂弗洛伊德的第二個核心概念。



人是社會動物,不是狼孩,我們自打出生就活在一套社會規則中。社會規則推崇穩定和理性,因為這樣才能實現所有人的利益最大化。



然而,這套規則是極其理想化的狀态,就像希臘哲學家構想出來的烏托邦,在他們的構想中,人人都是理智的、有道德的,既能對自己的言行負責,又不會去傷害他人。 一代又一代的哲學家和社會學家都期待能培育出公民的理性和智慧,建造一個和諧又欣欣向榮的人類社會。



可是,人類遠沒有這麼簡單。



人的天性裡有比所有動物都更強烈的瘋狂、混亂、暴力、矛盾與沖突。

弗洛伊德認為,人被原始本能驅動着,它是一種“性本能”,也是生命力量的源泉,你無法否定和閹割它,因為,那意味着生命本身的終結;這股原始本能,讓人永遠無法成為“理性”的主人,卻淪為“本能”的奴隸——人常常做一些莫名其妙的、明明知道不對卻又偏偏忍不住要去做的事。



是啊,哪怕看起來“最正常”的人,都有點“做不正常人”的秘密渴望。



你可能是一個教授,卻想去舞廳跳鋼管舞;你可能是一個乖乖女,卻羨慕那些在大街上裸奔的人;你可能是一個事業有成的企業家,卻在偷偷策劃一場欲罷不能的私奔;你可能躺在老公身邊,卻又幻想着另一枚小鮮肉……



總之,你做不了殺人放火的事,卻也會通過私奔、逃離、耍酒瘋、尖叫、性幻想……來偏離一點正常的軌道,實現那些莫名的沖動。



人,并不是總願意活得“正确”“積極”“崇高”,渴望活得“錯誤”“堕落”和“肮髒”也是時常會跑出來的念頭。



人,常常傷害自己,也傷害别人,盡管知道這不對,卻從禁忌中得到快感——這一切,都是與理性及道德相背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