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轉載翻譯自紐約時報,作者萊恩·布拉德利。在近些年的新銳恐怖電影導演中,缇·威斯特是我認為少數具有嚴肅社會意識的導演之一。他對媒介本身的反思意識使得“X”三部曲拍的不僅僅是恐怖電影,也不僅僅是女性解放,更是電影背後的一個個時代:時代如何造就電影,電影又如何形塑時代,而性别權力又是如何被建構與解構,恐怖與暴力又在其中扮演了何種角色。遺憾的是,對影片的評論似乎少有集中在這一方面的。因此,我翻譯了這篇介紹威斯特電影拍攝過程與影片内核的評論性專訪,以飨國内觀衆,希望能有更多朋友欣賞這位新導演。粗體及圖片大多由我添加。如需轉載翻譯請注明來源。若有侵權請聯系我删除。
遠景(the Vista)是一家有着101年曆史的單屏影院,也是洛杉矶最後幾家單屏影院之一。就在幾年前的疫情期間,昆汀·塔倫蒂諾買下了它,裝修一新。他甚至在影院隔壁開了一家咖啡館,就以帕姆·格裡爾主演的電影《科菲》命名。當有人問塔倫蒂諾,為什麼要買下遠景或是名下另一家單屏影院新貝弗利(the New Beverly)時,他說道:“客廳我已經有了。我想去電影院。”
我在幾周前去遠景看了一場電影連映:《X》和它的前傳《珀爾》,現場座無虛席。兩部電影都上映于2022年,都由藝術電影的中流砥柱A24公司發行,并且都由缇·威斯特執導,一位有時會被拿來與塔倫蒂諾相比較的導演——一個重要原因是兩人的一些作品都癡迷于電影拍攝本身的過程、曆史和神話。對于塔倫蒂諾來說,這部作品是《好萊塢往事》,講述了兩位從業演員蹒跚走過1969年的好萊塢,曆經兩個電影時代的碰撞與交替。而對威斯特來說,這幾部作品是《X》、《珀爾》以及三部曲的終章,新近上映的《瑪克辛》。這幾部電影同威斯特的大多數電影一樣,名義上是恐怖片。但它們卻也比這一标簽所暗示的更為奇特,更為狡猾。在三部影片的每一部裡,恐怖都來源于片中角色對星光的渴望,和她們那殘酷無情、甚至有時心理變态的理想抱負,而這一抱負則借助電影銀幕的可能性而得以完全釋放。
馬丁·斯科塞斯也是威斯特的一名粉絲;他在給我的郵件中寫道,他認為三部曲中的每部電影都各自代表了一種“不同類型的恐怖,對應了美國電影産業的不同時代”。三部曲的序曲《X》是“七零年代,殺人狂(slasher)電影時代”;《珀爾》是“五零年代色彩飽滿生動的情節劇(melodrama)電影”;《瑪克辛》則是“八零年代的好萊塢,充滿腐臭、令人絕望”。斯科塞斯寫道,它們是“三個相互關聯的故事,以電影文化的三個不同的時刻為背景,反思着更為廣袤的整個文化”。斯科塞斯認為,通過把全然現代的思想夾帶進充斥着過往美學風格的影片中,威斯特完成了一樁十分大膽而全然屬于電影的壯舉。
當韋斯特向我講述這幾部電影的拍攝故事時,我不由得想到,他的親身故事恰恰類似于他寫下的三部劇本和劇本中心的角色。我覺得在瑪克辛的故事裡看見他自己故事的影子,也算不上什麼牽強的聯想。于是我問威斯特如何看待他自己和野心的關系,一個電影三部曲說不盡的問題。
“如果到最後,你隻不過是想寫這部電影是怎麼講野心的,那好,我不管。”他說道,“但是就是說,要是我在讀這篇文章——說句公道話,我其實不讀文章——但是要是我在讀的話,我想知道的事情就是:為什麼大家要去看電影?”
他停了停,然後往更尖銳的方向措辭了一下自己的問題:“看電影到底有什麼好,大家都喜歡去?”他又停頓了一下。他承認,自己總是努力在思考,最開始推動他從——打個比方——沙發上爬起來去拍《X》的那股力量,在它的最深處究竟是什麼樣的事物;那樣事物,那個問題,其實和他自己更有關系。
“我又為什麼喜歡電影到這個程度,乃至要去拍電影呢?”威斯特問自己。
缇·威斯特肖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