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戰後意大利平民女性的腳步,觀察她們日常的生活,影片開頭就直觀地展示了女性被全方位壓迫的現狀:最基本的人身安全不被保障,妻子長期被丈夫暴力對待;女孩子沒有受教育的權利,長姐的教育資金被幼弟侵占;職業女性沒有公平競争、同工同酬的權利,女性隻能打零工,在經濟上依附男性,做同樣甚至更好的成果,也無法拿到和男人相同的報酬;被公公性騷擾,還要承擔家庭中照護者的角色;思考和發聲不被允許和認可。

影片中的劇情和現實中的影評對照。

評論中的男人和影片中一樣,應用着男權社會既得利益者的卑劣手段:影評中,拉踩其她女性導演的作品,挑撥女性創作者的關系,影片中,男人會污蔑母親嫉妒自己的女兒,不讓她做闊太太,也會在女兒面前貶低母親,把她們困在家庭勞動中,強迫她們競争;影評中,明明做着低級的指桑罵槐,卻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說自己沒有映射,又慫又虛僞,影片中,男人對于士兵是不敢對抗的,對于死去的老男人,會裝出悲傷,講虛假的贊美,其實也隻在乎他留下的房間罷了;影評中,雞蛋裡挑骨頭,批評女性創作者對于公共議題的讨論,即使女性的思考更深刻,影片中,男人從底層到富人階層,都禁止家庭中的女性讨論政治話題;影評中,故意冒犯女性創作者和觀衆,使用“處女作”一詞,如同現在還在堅持使用“先生”稱呼傑出女性一樣,影片中,男人也在無時無刻不在故意給女性制造麻煩,其頻率和強度,已經無法一一列舉,甚至令人麻木;影評中,對女性應激直接低分無理謾罵,影片中,像男人從小到死,小時候不停地和兄弟打架争搶、隻有學髒話最快、長大後明明想和權貴攀上關系卻做脾氣最大的豬隊友、女兒訂婚前就大肆炫耀隻想“赢”還愛半場開香槟、臨死前躺在床上還在教育别人、給家人制造麻煩,永遠一副不知廉恥不顧體面的嘴臉;影評中,普通男性視角的評價,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影片中,普通的男鄰居,在關鍵時刻掉鍊子;唯一想到影片和影評中表現不同的是影片中,美國黑人士兵作為一類有權力的邊緣人群,對女主角表現出憐憫還想提供幫助,影評中,男同評論員的處境與他類似,卻保持了男性立場,拒絕高分,堅持把重點放在局限性上,創作者的善良,被現實辜負。

女性創作者和觀衆也和影片遙相呼應。

影評中,能看出女性觀衆的同理心,就不是逃離家暴男而是去投票這點,無論是贊賞還是批評,都是站在心疼女主角的角度去思考的,體現的是人文關懷。

影片中,無論是關系好的女鄰居還是和女主角有沖突的女鄰居,在聽到她被丈夫暴力對待時,也都展現出物傷其類的同情心。

影片中,女鄰居們借給女主餐具,幫助她準備重要的晚餐;獨自開服裝店的女老闆,為女主角提供工作,幫助她攢錢;女主角的朋友,幫助支持她的秘密計劃。這些是女性之間的惺惺相惜。

影片中的女兒遞給母親選票,女性觀衆走進影院支持女導演,電影票就是我們的選票。

觀影過程中時常想到去年看的幾部女導演的作品。

片頭女主角走過街道,出現演職人員介紹,想到《熱辣滾燙》的片頭;女主角被丈夫家暴的場景用舞蹈替代,這種天才的創意,想到《好東西》中用采樣音樂展現母親生活工作場景的一幕;母親和女兒被父權制家庭分裂又天然緊密的關系,女兒質問母親為何不離開,想到《出走的決心》中的母女關系。

影片内外的雙标時刻。

丈夫将自己的家暴歸因于戰争創傷,女性在男權社會中也有精神創傷,卻不被允許做出傷害他人的舉動。戰争創傷因為主體為男性,被廣泛承認和關注,而女性的創傷在男性中心主義的心理咨詢中,卻不被認可,甚至被男性心理咨詢師剝削利用,造成更嚴重的傷害。

一些人表面惋惜年長女性的付出,在道德上譴責年輕女性,指責其現狀是犧牲女性先輩換來的,其實他們并不是真的想幫助前者,隻是想打壓後者。将性别視角轉變成階級視角就可見其司馬昭之心,革命者的犧牲換來後代的和平環境,他們并不會因此說後人不配。(再聯想到空山的影評,經常很深刻,但有時候她的一些觀點會被一些人誤讀,有夾帶私貨的男性,也有并不是在讨論同一問題的女性。《出走的決心》上映時,空山有講到女兒加入剝削母親的陣營,但論點也就止步在此了,但無論是在此播客基礎上,還是網絡上和生活中此前就已經出現的觀點,很多人借此情景說女兒是母親的壓迫者,其實把性别換成階級也可以輕易看出此論調的荒謬,兩個打工人共同被安排一個工作,一個人少做另一個人就會多做,有工賊媚上欺下,但并不表示少做的工人和工賊對多做的工人是壓迫階級了,壓迫者是資本家,是不參與家庭勞動的男性。另一個被誤讀的,忘記是春節檔哪去節目了,她說“女性是一種處境”,有聽衆指出女性是性别不是處境,主播和聽衆其實說得都沒錯,因為她們對這句話的理解角度是不一樣的,空山的意思和被網友廣泛理解的是不同的,她的重點在于“處境”,意思是女人的現狀是後天塑造的,不是天生的,而這句話最常被使用的意思是,所有人都可能會陷入低位者的狀态,被被别有用心者用來消解性别壓迫的問題,反駁的聽衆重點在于“女性”。)

對于在劇情反轉、鼓勵女性投票上批判影片的男人,不知是否會一視同仁最喜歡炫技投機搞宏大叙事的男性電影呢。我看《為奴十二年》可沒這麼多人講政治權利沒辦法改變種族歧視呢。

一些喜歡的片段

從咖啡館爆炸之後,我的觀影心情就明亮起來了,感覺濃煙和火焰是有色彩和溫度的,世界不再是黑白的了。母親本就應該擁有毀滅的力量(想到剛看到有人說母權是男權社會裡唯一承認的女權,并不認可,母親被賦予了很多責任卻并未掌控相應的權力)。在露台上抽煙,舉重若輕,優雅。

女主跑步去投票,音樂和畫面很震撼,讓銀幕外一直為她懸心的觀衆跟着她有意義地燃了起來,這種長時間高度緊張後長舒一口氣的觀影體驗,十年前是《逃離德黑蘭》,十年後的她更值得最佳,可是十年後奧斯卡也在變。

未婚夫擦掉女兒的口紅,她的嘴角微微顫抖,這個動作讓母親一眼看穿了男人的僞裝,這是極其危險的信号。而相同的劇情,在前不久播出的古偶中,看到的是,顫抖的雙唇是在體現女主的可愛,表達的是,擦掉你口紅的黑蓮花也并不可怕,你隻需要攻略他。怎麼不需要這樣一部電影,告訴我們,女人的口紅是要在投票時自己擦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