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分元素:廢墟探險、深水死金、流量網紅、男女關系、瀕死城鎮、曆史陰影

拉胯設定:獻祭、水鬼、五芒星等的crap about satanism……“I know your fear”、未知的恐懼(壓根不恐懼)、偉大的存在(根本不偉大) <讓愛手藝喘口氣吧>

看到前1/3,竊喜,以為要看到今年最好的一部小成本了。然而看完,才知道是我yy了一部完美恐怖片

———————(劇透+感想)———————

開頭在廢棄醫院,觀衆還不知道這倆人是幹啥的,為什麼出來玩兒還一刻不消停地拍視頻。男的躲在陰影裡不出聲,為了把女主驚恐的一幕拍下來。接着從對話裡我們得知,這是一對情侶,靠到廢墟拍探險視頻賺流量的網紅——他們的經營模式為男選地,男拍女。全是男的在出主意。

拍視頻終極目的是發财,男的說等他們有了百萬流量就去結婚。兩人在美國上大學,男的是英國人,喜歡曆史,女的是土生土長的美國人,媽媽是法國人和大學教授,因此她自己也會說一口流利的法語。

女主始終處于疲于奔命的狀态,肉眼可見不是那麼喜歡探險(老被男主吓的),并對攝像機幾乎感到憎恨——不探險的時候男主也老用這玩意兒拍她,然後上傳。她喜歡的隻有男主本人,等着他實現百萬流量的“小目标”然後去Las Vegas辦汽車婚禮。

男主挺幽默的一個人,相比女主就比較苦逼。有趣的是,大部分時候觀衆都無法分辨他究竟是在對鏡頭說話,還是在對女主講話。

So,這種時候受過多少教育又有什麼差别,媽媽是教授又能咋樣?這一對和《仲夏夜驚魂》裡那一對很像:一個恨不得拿鍊子拴住另一個,另一個要麼是因為自己太蠢所以女朋友必須比自己聰明(Midsommar),要麼是要靠女朋友賺錢(此片)。戀愛中的不平等,性格的關系其實很大。

女主死于3分鐘。按照男朋友要求在浴缸裡練憋氣,最高水平也隻有1分22秒,結果她騙他說3分鐘他還不滿意。這男的真給她留足了沒氧氣的3分鐘(這是省氧氣嗎?)她也不反抗。結果,她就沒遊上來

睡袍冒險家深愛紙面廢墟和熒幕廢墟,然後講此片中我關注的一個點:攝像機+探險。

探險的目的大體上可分為兩種:一種是為發現秘密——被藏匿的罪行、不為人知的曆史、實驗等等,這是人去發掘人;一種是懷着超自然的信念走入世界的陰暗角落,這是人去發掘人之外的奧秘。在廢棄的人造建築中,我們尋找的通常是前者——塗鴉,标記,暗門,未被洗劫的遺物(廢品mostly)。同時也可能有後者,人類遺棄之地被大自然接管,真菌、動植物占領其中,習于黑暗的生物在靜默處孳生……誰敢斷言在那富有生息的空洞中,自然本身不會制造奇迹?

而攝像機,是一種入侵的标志。女主對拍攝的憎惡是出于攝像機入侵了私人關系領域,把親密轉變成商品,攝像機以她的安全感為代價制造流量。而廢墟對攝像機的憎惡是出于什麼呢?恐怖片中,主人公對于一個特定地域(旅館、墓穴、一棟房子,或者鬧鬼的自己家)是外來者,代表了一種異己的力量。他們目的各異,但無一不是要進入内部,發現或掠奪某樣東西。

攝像機無疑使入侵升級。它代表的不僅是流量和各種變現的邏輯——貪婪并不是一個現代主題——而是一種對“眼見為實”的曲解、為了恐怖而恐怖的價值,将秘密和奧秘從禁地中拖出,成為想要就能得到的porn一類刺激物。

電影裡,潛水裝備上有個貼紙是“尼祿十字架”。這個标志被不了解其意涵的嬉皮運動拿來用,其後在流行作品中被無數次緻敬,然而喜歡曆史的男主很了解這個标志。“evil or peace”,知道且不信邪,這挺符合科學的現代人生觀;但大多數時候,是不知道且不信邪,對于秘密實際上我們興味索然,我們所謂的探究,是拍兩張照片、一段vlog,上傳标題為“邊域小鎮,隐藏秘密,不寒而栗”。真相之類Something nobody cares,why should I care?

祛魅的世界,奧秘蕩然無存,因為我們不信其有;秘密也不禁玩味,我們可以将其歸檔——謀殺、瘋子、巫術、小孩……就像這倆人去的那個小鎮,為戰争獻出了整個下一代,現在奄奄一息,要是沒了旅遊業就比鬼城還鬼城,偶而有網紅來拍抖音——就這麼點夥食,鬼兒子怎麼能不投食給水底的爸媽呢?

小鎮中央孤零零的一座二戰紀念碑,上面寫滿了犧牲者的名字,這就是他們的命運——在凄涼得幾乎無人的小鎮,被路過此地的某個曆史專業大學生玩世不恭地看上兩眼,然而又被他心滿意足地留在曆史陰影永恒籠罩的原地。這是攝像機的邏輯,網紅流量的邏輯,眼見為實的邏輯,入侵禁地的邏輯——我們認識現實的邏輯。

“敬畏”是所有恐怖片都包含的一個隐含命題。這是因為,之所以恐怖,首先在于立在我們面前有一個No Trespassing Sign,标明了恐怖難言、需被隐藏或難以揭示之物的領地。是否進入是一個選擇的問題,而觀看恐怖片的結果是告訴觀衆沒有進入——我們隻是在它的領地之外徘徊,敲打它的門窗,試圖窺視,而事實上的暴行、陰謀與奇迹則被隔離在最牢固的防護之外。然而,滿足于驚險視頻、文化符号(如比五角星還多見的五芒星)的結果,是實際上我們對禁地已毫不關心,真正的恐怖變得如同不存在。

一個現代意義上的“恐怖”的恐怖作品,如果拍得對頭,應當是把幻想終止于No Trespassing Sign,而不是讓幻覺穿越栅欄彌漫禁地,用符号和解讀占據警示牌的彈幕。如果拍得對頭,使攝像機失效的不應是水鬼,而是恐懼。

能不能停止求援于巫術、邪教、愛手藝,停止尋找或創造隐喻——在流行文化中尋找隐喻,終被流行嘲諷揶揄——能不能不講水鬼和五芒星,來講一個恐懼的故事?

再講點加分的地方:

水下密閉環境的優勢,在于提供了一個假想的永恒狀态——斜漂于桌面的燭台,堆疊的椅子——表現了傾倒的瞬間,似乎被突如其來的災難凝固。這種飽含壓力的僵持間有種即刻活動起來的潛力,速朽的真相馬上要打破維持現狀的鏡面。很适合禁地

音樂超有意思,配合到位。開車一段“my girl”很壞,下水用死金,就很戲谑。隻是這拉胯的走向,誰也救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