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死你的旅程》改編自淺井西的同名黑道題材BL漫畫「あなたを殺す旅」,原著目前已更新兩卷(上卷于2020年發布,下卷于今年發布),個人來說,我非常喜歡這部漫畫的上卷(除了結局),但是不太喜歡下卷的走向,下卷的走向偏向于喜劇甚至鬧劇,風格與上卷似乎有點割裂,而且不知道最近糖精降價還是怎麼着,我都差點被作者灌的狗糧給齁着(我甚至覺得下卷可以直接改名叫《齁死我的旅程》),雖然時間線往後偏移可以預想到每個主要人物可能人設都會有些許不同,但是也沒能想到可以變這麼大,上卷的反派四代目直接成了隻傲嬌受(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惡人自有惡人嬷麼?),而主角受則是在嬌妻的路上一去不複返……

不過好在劇版隻改編了上卷以及一些小劇場,基本上不涉及下卷的内容(但是人物動機可能還是會有些補完),所以雖然這篇評論可能也會涉及一些下卷的劇透,但人設和情節設計還是主要以上卷為主。總體來說,上卷的留白比較多,允許呈現的空間都很大,一些場景基本上就是給了一個骨架,具體内容可以由編劇填充。可以說,它的底本是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的(甚至很多分鏡都被劇組照抄了),就看導演的功力如何了。

資料顯示這部劇一共六集,目前更新到第五集(先放個三星觀望一下,看完最後一集水平如何再來決定要不要改)。以目前的感覺來看應該是夠不上四星的,可能會在三星和兩星之間左右浮動。因為我不太擅長記人名,所以以下主cp攻片岡錦司和受小田島漣都直接叫攻和受,受的好基友朝日海帆直接叫好基友,反派桐井圭人簡稱四代目(他下卷的cp老攻光璃花男如果有提及就簡稱會長),他父親前組長桐井清三簡稱三代目,母親桐井京華簡稱大姐頭(如果加了括号就表示稱謂而不特指某個人),桐井組本部長熊倉源一郎簡稱本部長。

先吐槽一下(我要不先罵兩嗓子都沒法冷靜下來思考),有幾場戲拍得特别奇怪。首先是第五集那個無比招笑的槍戰戲,且不論那個槍手是怎麼做到随随便便就能帶着槍闖到黑幫老大的葬禮之上的,就算是四代目給他放進來的好了,但就算是四代目放他進靈堂開槍的好了,但是四代目你難道不知道目标攻的旁邊坐的是你親媽嗎?萬一殺手沒瞄準子彈偏向你親媽你是打算省點喪葬費把親爹親媽的葬禮合辦了算了?父慈子孝就算了還搞母慈子孝這麼一出啊?你媽十月懷胎生你養你這麼大就養出來這麼一個畜生啊?而且你堂而皇之地找人在親爹的葬禮上殺攻殺完還要來一句“他要是就這麼死了有多好?”是個人都知道是你找來的殺手好吧?就這麼肆無忌憚的嗎?你都敢在親爹的葬禮上公然對若頭動手,還沒過河就開始拆橋,别說他的小弟們饒不了你,其他人看到誰會願意追随你?

還有桐井組的小弟們你們這麼一大群人是怎麼能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着他在老大的靈堂之上開槍的?你們是黑幫啊你們還記得嗎?你們是靠燒殺搶掠搶地盤收保護費過活的你們知道嗎?居然菜到這麼多人都摁不住一個智商堪比草履蟲的殺手?就算殺手手裡有槍,你們明明都抓住他的手了,不直接抓着他的槍朝天或者朝地多開幾槍把子彈耗完居然就這麼水靈靈地被從室内遛到室外?還有攻和受你倆跑出來幹嘛,都已經明着告訴你目标是你了你居然還主動跑出去當靶子?就算真想死你好歹也裝一下吧?受也是,你也知道攻是靶子你讓他出來幹嘛?還有就這個距離與其你過去擋槍你還不如飛過去把攻撲倒,生存幾率都更大一點啊好嗎?

抓住兇手之後居然就沒有一個人願意去看一下中槍的若頭?就一個小弟表演了一道草地速滑過去鬼哭狼嚎了兩句甚至都沒人想起來要叫救護車?你們這個幫派是來搞笑的吧?這麼菜也沒什麼存在的必要了我覺得不如明天就解散算了?我甚至都不理解四代目争這麼菜的幫派争這麼半天究竟是為什麼?他隻要雇一個殺手一個人就能殺穿整個幫派了那還養這麼個幫派有啥用,不如直接養殺手?然後攻後背中心血也不知道為什麼能濺那麼遠飛到受臉上?而且受還一點知覺都沒有就站樁原地閉眼微笑?你面前緊貼着的人中彈的沖擊力你是半點也感受不到是吧?攻也真的耐殺,都後背中心中彈甚至都不用進icu,然後完了除了受也沒有一個小弟來探望一下什麼的,再問一句,這真的是很多人願意追随的老大嗎?以及如果你這樣的槍傷都能進醫院了,導演你是不是還要解釋一下為啥朝日中槍就不能送醫院還得受扛着搖搖晃晃地在大街上走?

然後是受的好基友朝日海帆死亡的停車場那場戲,表現得十分混亂。原著這裡其實沒有特别清晰地表達好基友死亡時是什麼一種情況,隻知道攻帶上了包括好基友在内的一衆小弟去一起去“幹活”,然而中間不知道出了什麼變故,好基友主動幫攻擋了一槍,最後是受扶着受傷的好基友走了一路,但好基友還是死在了他面前,臨死前留下了遺言“我們兩個是最要好的兄弟,到哪裡都沒有問題!讓我們兩個邁向最高點吧!…我們是……自由的。”基本信息就這麼多,剩下的就全靠腦補了。

導演要安排攻和好基友這邊的人馬去截對家的貨或者交易都沒有問題,雖然一堆的花襯衫和場景轉換差點給我看臉盲了。安排好基友等一衆小弟在前邊蹲對方也可以,不過說實話計劃都已經精細到連對方的退路都蹲到了,卻連對方可能會帶槍都沒預料到好像又有點說不過去。更難受的是,在全場對方隻有一個人手裡有槍還崩了個人的情況下,這哥們兒開完槍居然就跑了?!我:????反正殺一個也是殺,殺兩個也是殺,既然都這樣了你還不如再開一槍把攻給崩了再跑呢?就你手裡有槍你不是想崩誰就崩誰啊?你還能被手無寸鐵的攻給攆着跑啊?心理素質這麼差你還當什麼黑道拿什麼槍啊?

然後攻這個當大哥的,面對剛剛給他擋了一槍還沒死的小弟,就回頭看了一眼然後就跑去追人了?啊?就算你着急要去追人好歹也先留條路給救一下啊?中的槍傷不能去醫院好歹叫個車給送去相識的地下密醫那裡去看看有沒有的救吧?你的奔馳都能送給陪酒女了就不能拿來救下小弟嗎?就這麼把人扔在原地?有你這麼當大哥的嗎?小弟給你擋槍死了就扔在原地不管不顧不聞不問,這符合黑道的仁義嗎?你重情重義的人設要ooc了好嗎?這麼冷漠無情的大哥到底是誰在追啊?别說受恨你,這擱誰身上心裡都膈應。而且你手裡啥也沒有,赤手空拳去追個帶槍的是嫌給你擋槍的小弟還不夠多嗎?還有就是不知道為什麼受原本是扛着好基友在一條小巷裡穿行的,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沿河的一條街道上,這麼明晃晃的不怕巡邏的警員過來查水表嗎?血在大街上淌了一地啊,路邊上是還亮着燈營業中的店鋪啊,路人看見了都要報警了好嗎?!而且畫面的右手邊明明就有個路人在走?

還有第一場那個車戲(呃,各種意義上的車戲…),我理解這場戲出于各種原因不能露點,所以攻的手在底下幹嘛是沒法直接拍出來的,但是再怎麼說這個呈現方式也太逆天了吧?要是沒有第二集兩人在love hotel那個前搖對白我甚至都懷疑劇組是不是堂而皇之地逆我cp了!而且這是受的初夜,呃,因為是大清早而且還是攻主導的所以還是叫【初日】戲更合适嗎(好的,以下這場戲就叫【初日】戲了,區别于賓館的那場【初夜】戲)?我都很懷疑這種完全無油生抽的做法他真的能撐到做完才醒嗎?就……真的不痛嗎?這睡眠質量好的……我都懷疑他是不是前一晚吃了安眠藥…雖然我也明白下面是拍不了的,但是就算隻有上半身,受就不能配合攻動幾下嗎?現在這樣看起來真的很怪異,完全不像是攻壓着受強奸的樣子。

以下解析大部分基于原著的邏輯,因為原著的邏輯鍊相比劇版更完整,立意也更立體(但是能不能接受就是兩碼事了)。

原著是雙線叙事,受過去的回憶穿插在現在進行時的劇情當中,很多信息被切割得比較碎,有些還需要聯系前後文一起理解,但是總體而言它是個公路片的架構,故事梗概是比較簡單的,大緻上就是一個黑幫的少當家懷疑二當家是大當家的私生子要跟自己搶繼承人的位子,所以就趁着大當家病危的時候找了個借口讓二當家出去躲風頭,同時故意派了跟他有仇的保镖、保姆、司機、打手和老婆跟着他兩個人(我确認人數對得上)一起上路,伺機殺死他并僞裝成意外事故。于是攻受就這麼展開了兩個人的旅程,而對受的任務心知肚明的攻貼心地為受提供了無數次機會,可惜我們親愛的受,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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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死他

刀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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爽死他……(怎麼感覺你倆好像都很爽的樣子?)

爽死他……(雖明覺厲的我:哇哦,你們公路片的行車路線好别緻哦~~~~)因此,我願稱這部劇為《爽死他的旅程》~~

攻的設定是在道上有一定地位,是桐井組的【若頭】。按照日本黑幫的組織架構,組織的最高領導人(姑且也可以叫大當家吧)是組長,組員通過喝交杯(盃さかずき)與組長締結一種模拟的親子/兄弟關系,其中喝親子杯的組員會将組長視為【父親】(親父おやじ,老爹),而組員則被視為【孩子】(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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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的攻就是【若頭輔佐】

而其他的【孩子】則叫做【若中】(わかなか),【若頭】擁有除【組長】之外最大的權力,是組織的二把手,所以有些翻譯會直接管他叫【二當家】(好國風的翻譯)。當然,也有些小弟是跟【組長】喝兄弟杯的,比如六四分的兄弟杯就是【大哥】喝六成,【小弟】喝剩下的四成,那麼【小弟】就會成為【大哥】的【舎弟】(しゃてい),比如那個結巴着叫受大姐的小弟市之濑瑛二就是攻的【舍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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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代目的葬禮上,拉住攻的就是三代目【組長】的【舍弟】們

因為地位高所以他們可以直接對實質上的二把手攻動手,直至被大姐頭喝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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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還抱怨【叔父】們下手真重

但是【舍弟】中的頭領【舎弟頭】,也就是長弟的角色,根據組織的不同也會掌握實權。而幫派中最重要的部門【執行部】的決策權則一般由【若頭】,【舍弟頭】和組織的【本部長】掌握,【本部長】和【舍弟頭】一般是是組織的三、四把手,具體排名先後視各組織情況會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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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你才是【父親】了啊!”這句話凸顯出攻一直都很确定繼承人就是四代目,但四代目卻以為父親更寵愛的攻才是繼承人,所以四代目認為攻在嘲諷他,不明所以的攻一臉懵逼。

在比較大的黑幫組織當中,地位高權力大的幹部可以出去建立屬于自己的組,也就是二級社團,同理二級社團的幹部也可以出去建立自己的組,是為三級社團,下級社團稱上級社團為【本家】,比如下卷裡的光德會就是桐井組的【本家】,桐井組需要向本家繳納一定數額的上納金作為保護費(給下卷裡為了籌措這筆錢窮得就快要賣身的四代目點一盆蠟,但是我感覺好像作者和讀者都恨不得直接給他打包扔進本家給會長當童養媳的樣子)。

同一個社團的不同幹部之間也會有各自的地盤(シマ),這也就意味着他們各自出去成立的自己的組也會有各自的地盤,地盤之間泾渭分明,越界去管别家的事是大忌,而開頭促使攻不得不逃亡的原因就是因為他觸犯了這個大忌,為了救一個陌生的陪酒女打了别的組織的人,這是明晃晃的挑釁對方不可能忍氣吞聲,所以桐井組必須給對方一個交代,至于怎麼交代,雙方老大可以進行協商,如果是低級組員可能會被放逐出去自生自滅,但是攻畢竟是二把手的若頭不可能這麼幹否則這組織也顯得太掉價,所以大概率是給對方讓渡一點利益把事情平息下來,讓攻先強制休假一陣子,當作閉門思過。畢竟黑道是講面子的地方,至少你得表明态度讓對方在面子上過得去。

當然按照劇情,四代目其實主要目的還是想借着這個由頭讓攻死在外邊,僞裝成意外或者是對家組織來尋仇的假象,畢竟要是死在組織裡傻子都能想到是他幹的,雖然四代目對攻的殺意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是至少他不能做得如此明顯,太子爺想要排除異己鏟除朝中重臣,也要先借故找個由頭否則師出無名肯定會被人戳脊梁骨說殘害忠良,朝堂上下可能都得心寒。因此四代目想要讓受走遠一點,然後就趕緊動手,因為攻是二把手負責處理幫派裡各種日常事務的,短途出去休假個一兩天下屬也能幫忙頂一下,但是不可能長期維持這種狀态,所以能夠支開他的時間實際上十分有限,更重要的是,老皇帝三代目快要不行了,四代目必須搶時間在公布遺诏之前幹掉他“唯一的競争者”,所以受電話一響就是四代目在各種催,受可謂時間緊任務重,簡直堪稱黑道版的現代牛馬。

然而好笑的是,在奪嫡這條賽道上,從始至終都隻有四代目一個人,本部長,大姐頭和攻其實心裡都明白,四代目是三代目的獨子,嫡子長子嫡長子都是他,别人根本搶不過是說也沒人要跟他搶,三代目純粹是因為有愧于好友替自己擋槍而死所以才對好友之子攻十分照顧,可惜本部長苦口婆心勸了這麼久四代目就沒相信過一個字,一直堅信攻是他同父異母的哥哥,父親會把家業交給他更受寵的攻來繼承,然後奪嫡失敗的自己就會被放逐出去,所以他才會在父親逝世之後覺得自己馬上就要被趕出去的時候問本部長會不會跟着自己一起走(本部長:我們為啥要走?),攻恭喜他上位的時候他還覺得這是在諷刺自己。但是本質上,與其說四代目是不相信本部長說的實話,還不如說,他其實是不相信自己的父親。

【父】與【子】

前文描述過黑道的上下級是一種拟态為家庭的親子關系,組長為【父親】,組員是【孩子】,雙方的關系借由親子杯締結,【父親】為孩子提供保護和生存資料,而【孩子】則必須對【父親】絕對忠誠,絕對服從【父親】的指令,也就是說【父親】對孩子的【恩情】是需要【孩子】用絕對服從去報答的,這是屬于黑幫的【仁義】。而文本本身非常巧妙地将這種拟态還帶點扭曲的【父子關系】跟現實生活中以血緣和養育關系構築起來的【父子關系】平行對立,形成一種非常強烈的對比,以此來引出對親子關系的思考。

劇中的【父子】有很多對,但是真正健康的【父子關系】就隻有一對,就是三代目和攻。很多地方可以看出來,攻幾乎是完美地繼承了三代目的很多品質,雖然他們倆沒有血緣關系,但是實際上比起四代目,攻真的更像是三代目的親兒子,所以也無怪乎四代目一直堅信他倆是親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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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怎麼又來?

三代目看見受快要把人打死了,雖然跟自己也沒什麼關系但還是會上去勸阻,這是屬于他的【俠義】,攻也繼承了這種精神,看到開頭那個不年輕的“年輕人”在狠狠地打陪酒女,雖然跟他也沒什麼關系但也上去勸阻了。鋤強扶弱,放在現今這個年代算是稀缺資源了,也可以想見,就是因為攻在學習着三代目不斷行俠仗義的過程中到底多管了多少閑事,給組織惹來了多少麻煩(這就是四代目和本部長想除掉他的另一重原因,因為他行事太張揚,每次都這樣給他收拾善後也真的很心累)。

對于攻來說,三代目不僅是黑幫組織裡需要效忠的【父親】,也是他視之為真正的【父親】的人物,可以說,在生父死亡之後,三代目是完全取代了攻的【父親】的這個位置,對于攻,他幾乎是當作親兒子來看待的,所以如果稱三代目為攻的養父其實也不為過(尤其是在母親長期失能的情況下,父親的角色就更重要了)。當然了,繼承下來的習性當中也有一些放在現當代不怎麼為人所欣賞的東西。

比如花心:三代目年輕的時候也是個帥哥,一生風流倜傥,閱女無數,說白一點就是非常好色,所以底下的小弟對于“攻是老大私生子”的傳言沒有一個人懷疑過,因為大家都覺得以他的個性是真的可以做得出來。其實我不太理解為什麼劇組一定要把時間背景放在當下,因為桐井組這整個黑幫看起來就完全像是從昭和年代穿越出來的老古董,大男子主義的現象(或者用時興的話來形容,叫登味兒)特别重,還是一直認為更“男人”的男人更受女人歡迎,所以情人越多,就表示自己越man(我好像八百輩子沒用過這詞了),所以【風流】更像是一種勳章,所以在三代目的葬禮上,攻給一生好色情人不斷的【父親】三代目投其所好地添了個口紅印(是說你們還挺會給老人家們搞投其所好這一套的,我上一場看到“如此投其所好”的葬禮節目好像還是《靛藍色的心情》的靈堂doi,當然更久遠一點的還有全家人一起彈着尤克裡裡給逝者唱歌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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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時其實在想:大姐頭到底得有多能忍才能一直就這麼看着自己老公在外邊風流快活,每天回來身上不是女人的口紅印就是香水味……後來想想算了,還是就當它在昭和背景吧

而且事實上,這種風流成性,關系混亂的現象在桐井組幾乎是上行下效,全組上下幾乎都是這麼個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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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好“濃厚”的恩情……不得不說,攻的猜想好像也不是全無道理,他至少對了一半

僅從上卷的劇情分析的話,從四代目自稱【父親】,而稱呼受為【孩子】來看,這兩人有可能已經喝過親子杯,締結了【父子關系】。說明一下,隻有跟組長喝過親子杯的子輩才是組長的直系下屬,稱之為【直參】,而能夠在組織中擔任掌握實權的要職的基本上隻有組長的【直參】。四代目在命令受去殺攻的時候采用的是大棒加胡蘿蔔的威逼利誘政策,一邊是【父親】對【孩子】的威逼服從,一邊則是用出人頭地來【利誘】(另外,十分感謝《四人的死灰色調》的作者給畫的黑道組織架構圖,我最初對于黑幫架構的概念幾乎都是從這學來的,但還是要吐槽一句這漫畫實在看得我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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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不過是【父母】的工具,工具就要有工具的樣子(四代目你真應該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為什麼不得人心)

四代目以為自己是花了大價錢雇了個身手過硬的殺手,再加上受本身就對攻有怨恨,幹掉攻不過是手到擒來的事情,但是沒想到他的這套【親子】理論,加上攻的強迫,直接讓受開始應激了。受因為原生家庭的緣故,對于【親子關系】其實是十分敏感的。我當年看漫畫的時候印象最深的就是下面這段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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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的翻譯有點問題,受的原話是「俺が父親と姉だと思ってた母親をやりました」,“我殺了父親和我以為是姐姐的母親”

在父親的屍體旁,母親/姐姐祈求受把自己也一同殺死“求求你,殺了我吧!”于是受最終實現了她的心願,但是原著漫畫中還有一格分鏡是臨死前的母親/姐姐對受說“請……原諒姐姐吧!”對于長期遭受父親家暴和性侵的姐姐/媽媽來說,我不想予以譴責,她已經筋疲力盡了,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她已經在地獄裡度過了好多年(劇裡可以明顯看出母親/姐姐在父親毆打受的時候一直在求他住手然後換來一頓拳打腳踢),如今,能夠弑父的孩子說明他再也無需她的保護,她已經别無所求,可以功成身退了。更何況,她也無法面對受這個标志着亂倫的“活罪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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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這樣的要求,對孩子來說,無疑十分殘忍

事情的悲劇源自于受父親的荒淫殘暴和母親/姐姐的軟弱無力,受爹是父權制度下典型的壓迫者的形象,在事業失敗,老婆跑路,酗酒度日,在社會上【無能】的父親隻能通過對孩子施加(性)暴力來确認自己的權威地位,因為在社會上被人看不起的【父親】需要【孩子】的【聽話】【服從】來維持自己那點微不足道的自尊心,對于他們而言,【孩子】隻是一個方便的【工具】而已,“工具就該有工具的樣子”。甚至在第一集四代目讓攻帶上受一起出去躲風頭的時候,仿佛也隻是遞給對方一件稱手的工具,但實際上就是暫時将【工具】的所有權出借給了攻,攻作為【家長】擁有對【孩子】絕對的支配權,【孩子】必須無條件地服從對方的指令,所以在原著中【初日】那場戲受其實在攻伸手指的時候就已經醒了,但是他無法拒絕也無法反抗,所以隻能一臉嫌惡地轉過臉去以表明自己并不情願。

在兩個人的旅途當中,受實際上的【父親】是四代目,明面上的【父親】是攻,對于【父親】們的威權,他早已經學會逆來順受,隻把自己當成個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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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攻第一次看到受對他笑,雖然是嘲笑……但是這是攻第一次在受身上看到這麼重的活人感,于是他貪心地還想看到更多(是說我最期待的就是【初夜】這段對話了,劇組居然還把他給删掉了,是說你删掉了我看什麼!)

回望一下,攻說了幾次“真有氣勢”,按時間順序,第一次是初見受看到他在打人的時候,第二次是拉面館裡被兩個小混混挑釁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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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裡會以為是快要被幹死的受終于忍不住掏槍把利用優勢地位壓迫他的【父親】(攻)給崩了

【弑父】的景象重疊,可以看得出來這是受心底裡的欲望——他無比希望當年的母親/姐姐被父親強暴的時候可以勇敢地反抗,去殺了對方,所以當他處在與當年的母親/姐姐同一立場的時候,他代替母親/姐姐開槍殺害了侵犯他的【父親】。但是很可惜,再下個分鏡,受醒了——一切都隻不過是夢境,他根本沒能完成反抗,還是跟當年的姐姐/母親一樣,被【父親】侵犯、占有(可以參考這裡攻的原話),隻能在夢境中才能實現對【父親】的反抗。受跟姐姐/母親的形象再次重合,悲劇的夢魇還是在輪回,這個時候就顯得好基友的最後一句遺言顯得特别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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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會變得冰涼

震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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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睡到被強了還不醒就屬實很過分了

走路踉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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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這隻啊喂。。。

充其量隻能給他上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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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到底誰是那隻快要死掉的鳥呢?真是好難猜呢~~~

但是,如果能讓它的體溫回升(度娘說首先是要讓幼鳥的體溫保持在三十度以上),把它捂熱,就還能救得回來,然後這裡恰好就有一個體溫很高的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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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與之相比受簡直像個純潔的天使

但是從來沒嘗試過救人,呃,還有救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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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我虔誠合十雙手,唯願你能得到拯救~~~

看看能不能讓他半涼的生命回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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肌膚能變紅給龍紋身上色就是因為劇烈運動(我都不想去回想是什麼運動)導緻的體溫上升

按照攻的邏輯,他之所以老是推倒受,是因為受隻有在這種時候才會有活人的氣息,才會有一個活人會有的表情,平時看起來就跟一具行屍走肉一樣無心無情,再加上他們組織從上到下都極其混亂的X生活,這種事跟吃飯喝水沒啥區别,既然能夠讓兩個人都爽一下那又何樂而不為。雖然不久之後他就會發現自己的想法錯得有多離譜。渡輪上受說完這段話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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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你已經硬上過了

還有一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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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連人家是不是個雛都分不出來,是哪來的自信覺得自己可以分辨出對方是不是打從心底願意啊?我請問呢?

希望所有人都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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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心裡其實也很明白,這是他最後一次嘗試去當一個【順從】的【工具】/【孩子】,聽從【父親】的指令去殺攻,如果這次再失敗,那麼以後他将再無機會下得了手。結果嘛,也是可想而知的,能夠做人,誰願意當【工具】呢?

受最終也沒能下手,他放棄了最後一次當一個順從的【孩子】的機會,但是也不覺得自己可以勝任【妻子】,因為他自覺沒有愛人的資格。諷刺的是,受有過三個親人,全都死于非命,而殺人的兩個兇手恰巧此刻都在病房裡,他們即将結婚,甚至會擁有下半輩子的幸福生活(甚至在作者的保駕護航之下也的确實現了)——【被害者】躺在冰冷的墓碑裡,滿手鮮血的【加害者】們在鮮花和歡呼聲中慶祝自己的幸福,憑什麼?殺人償命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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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慈子孝名場面:行将就木的三代目——四代目:怎麼還沒死?——我說的是攻(我說你一個bl漫改你給我整什麼叙詭?)

當然,受防範四代目不是沒有理由,或者說他不相信四代目是有理由的。畢竟,那個被他買通去殺攻的組織底層成員最終也是淪為了四代目的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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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鳥】的身上一旦沾染到人類的氣味,就會被【父母】抛棄

聯系前後文中譯中一下大概就是:我殺了你,最終也會變成四代目手裡的棄子,再也回不去組織了,所以至少在這個時間節點上,受是認為,他本身就是四代目手裡的一次性刀,刀完人就可以丢棄了(被滅口),他從出來的那天起就沒想過還能回去桐井組,所以很自然地他給自己留了個後手,以防萬一四代目真的要滅口,那他手裡還能攥着能夠威脅對方的把柄。

而且四代目整天就是拿下屬當【道具】神馬的,你的人望為什麼沒有攻高你自己心裡沒點數嗎?不得不說,在這部劇中四代目貢獻了最多的笑點,一開始的勝券在握:受一定會服從我的命令+受可以給好友報仇+受可以升職加薪+受身手不錯=受一定能殺了攻,到中期的自我懷疑:我的管教方式是不是有點問題?+受你殺個人怎麼要這麼久你是不是叛變了?+要不我還是再花錢雇個傻子吧,到葬禮上看到受一路護送着攻回來一臉的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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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畢竟他“是花大錢把受買下來的”

結果呢,受上班時間挂老闆電話還帶薪休假,該殺的人不僅沒殺還跟對方私奔了……完了四代目還是付了全款,送他倆回沖繩……這不像是雇主和殺手,反倒像是舍不得女兒受苦的老母親偷偷給女兒塞嫁妝(【父子】變成【母女】了喂)。真的好怪!這已經完全脫離黑幫的背景範疇了,完全就是奇幻愛情片的展開吧?

脆弱啊,你的名字是女人

然而很諷刺的一點是,在這部劇(漫畫更明顯)當中,除了大姐頭以外所有出場的女性角色都處于一種“失能”的狀态,美麗,脆弱,但是軟弱,無力又無助。在漫畫下卷當中,攻跟受坦誠自己的母親因為父親的死亡而陷入了極大的悲痛之中,每天不吃不睡隻是抱着亡夫的遺照不停地流淚,最終瘋掉了,她無法履行身為母親的職責,所以三代目和大姐頭才代替她以及死去的好友,照顧養育了攻。而受的母親就别提了,無法反抗父親的淫威,被迫生下了既是弟弟又是兒子的受,她無力保護自己,也無力保護孩子,很多時候隻能眼睜睜地看着他被父親打,要麼就是替他挨打,甚至在父親死去之後,既沒有活下去的能力,也沒有自殺的勇氣,所以隻能乞求自己的孩子殺了自己。

還有一個最為突出的形象,就是攻在第二集遇到的那個死刑犯的妻子,職業是陪酒女,從小被父母抛棄,被奶奶帶大,丈夫殺了兩個人,一共搶了兩萬,後來被判了死刑,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面。劇中的信息點就這麼多,漫畫中還有一點:她每天都會去看守所門口獨自徘徊,唱歌,因為丈夫拒絕會面,她根本進不去,隻能在看守所門口抱着冰冷的水泥牆柱子,一遍遍地對丈夫訴說愛意(看門的獄警表示我真的十分尴尬)……

她的故事屬于一種非常典型的黑幫底層夫婦的底本,男的是個混混,女的是個妓女,身上大概率是有不少欠款的(正常狀況下也沒必要做酒水生意,可以參考第一集被攻路見不平救下來的那個陪酒女),兩口子位居社會的最底層,最為被邊緣化的人群,兩口子可能窮得就隻剩愛情了,男的大概是為了想走捷徑搶點錢來還債改善生活,結果殺了兩個人才搶到兩個錢包,結果回家打開來一看加起來才一千來塊錢人民币,連欠款利息的零頭都不夠,欠款沒少一點,警察倒是先上門了,剩下女方一個人,懷着對丈夫的無邊思念孤苦伶仃地熬日子。

在我看來,這個故事在黑幫故事當中算是比較爛大街的故事摹本了,什麼小混混為了攢錢跟相愛的女友(多數是陪酒女)結婚上岸,然後私吞了組織的毒品想要轉賣結果毒品不慎在體内爆裂慘死,留下毫不知情的女方獨自承擔了所有的後果之類之類的,因為看得太多了,反倒沒有特别的感觸,反正我不會像那個流浪漢爺爺(叫社長!)那樣哭出來的。所以漫畫作者在設計這一段的時候給了大段的留白,估計她也很清楚,讀者已經對這樣的故事審美疲勞了,她給出個開頭我都能猜到結尾,所以她也就很省力地隻給了個開頭,将故事文本極大地壓縮,小姐姐隻是抽了根煙,淡淡地說了句“事情都過去了,他隻是運氣不好而已。”就揭過去了。

相反作者耗費了大量筆墨去刻畫小姐姐在看守所門口徘徊唱歌的場面,并且還特意加了一個空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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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有風吹過的時候,看起來就像是蝶翼一樣

所以蝴蝶的意象很明顯是指向小姐姐的,美麗又脆弱,放在手中一捏就會碎,她放不下對死刑犯丈夫的挂念,所以才每天都在看守所門口徘徊,為的就是想陪伴死期将近的丈夫。表面上看小姐姐雖然是一直笑着在唱歌、跟陌生人述說自己的故事的,但是她每天都去看守所希望陪着丈夫的行為跟抱着亡夫遺照日日以淚洗面的攻媽本質上其實是一樣的,不難想見,當她的丈夫真的被執行死刑之後,她很有可能會成為下一個攻媽,迎來同樣的結局。所以與其說,蝴蝶的意象是指向這個小姐姐,不如說它其實也代指了漫畫中所有的“脆弱的”女性,比如攻的母親和受的母親(如果按照原著,其實還有好基友的母親)。

雖然很凄涼,但這也是大多數黑幫成員的女眷們的宿命,她們的丈夫随時都有可能死于非命,而且就算死了,也不會得到社會大衆的同情,輿論隻會為大快人心天理報應鼓掌喝彩,她們隻能獨自去承擔世人的冷眼和嘲笑。不過,雖然我已經非常習慣類似這樣的文本,也能夠理解其中的邏輯,但是我并不喜歡這樣的文本,需要成全道義慷慨赴死的男性和被留下的孤苦無依、絕望的女性,這樣的形象設計泛濫于上個世紀的武俠年代,但是我認為放在今天來看未免過于刻闆了。

攻向受求婚的最主要的理由就是:他需要的伴侶是【鳥】,能夠陪他穿越暴風雨的【飛鳥】,而不是【蝴蝶】,因為【脆弱】的【蝴蝶】,隻适合在【花叢】中翩翩起舞。對此我隻能說:可以,這很昭和,但是,現在是令和。

所以,小姐姐,别哭了,我給你唱首《Lydia》吧!

相比之下我可能更喜歡以女性成長為主線的叙事摹本,比如說04年的《鬥魚》(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我追的第一部黑幫偶像劇),雖然也是一個黑幫題材的愛情偶像劇,男帥女美的,但是說實話我已經完全不記得男女主是怎麼相愛的了,隻記得它的be結局:男主雖然在幫派中混出了地位,但是卻因為功高震主被老大和仇家聯手害死,但也正因為男主的死,女主才最終決定洗白上岸。她真正完成了自己的成長,她不再需要男人的保護,而是從一開始的清純小白花成長為可以為了孩子遮風擋雨的參天大樹。男主很帥,死了也的确很可惜,但是我覺得從女主的成長線來考慮,他死了比他活着更有價值。

大前提:男人如果睡了處女就要負起責任和她結婚;

小前提:我是男人且我睡了處女,但問題是處女至少得是個女的吧(羅琳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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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攻應該換個小前提叫我是男人且我睡了處男

➡️你的小前提不成立➡️結論有問題。結果是質疑根本沒啥用,攻幾乎是單方面宣布他倆結婚了,硬是塞給了受一個全新的身份。受起初是抗拒的,并且奉上了否認三連:剛入院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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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我老婆吃起醋來很麻煩的;護士悄悄地瞄向了受;受(難以置信地):老婆(よめ嫁)?

給小弟們介紹媳婦兒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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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弟們,快來看,這是你們的大姐頭!

小弟們(吃驚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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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受跟攻說了真話:他(好基友)是我唯一的【親人】

換句話來說,受隻會把得到自己認可的人視為【親人】,而除好基友以外的同組成員他其實并不認可他們是【家人】,是死是活都與他無關,黑幫的這種家庭拟态,對于他來說,更多的是尋求庇護的一種手段和配合好基友玩的家家酒而已。說到底,黑幫是個極度崇尚父權的組織,而父權帶給受的,全部都是負面的回憶,他在整個組織當中根本無法融合,寡言少語,好基友死後跟别人也不再交心,隻是機械地執行上級的命令,他在組織當中活得就像個異類,所以攻的小弟對他的觀感有點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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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喜歡這一幕三個人聚在一起喝酒聊天的場景:萍水相逢的死刑犯的妻子陪酒女,徒步走全國的流浪漢老頭和黑幫若頭,後面還站了個黑幫打手,所有人都是社會上被忌憚、排擠和孤立的邊緣人

這一幕表面上看像是男人在吹牛,女人在賣慘:老頭說自己一路從九州(最南邊的大島)北上走過來的,自稱在老家是社長,随時都可以雇傭攻和受(什麼一語成谶),女人問福岡(就在九州島最北邊)怎麼樣,老頭卻問“福岡不是在東北嗎?”攻一下就笑了(因為如果按照老頭說的走法他必定會經過福岡,但是他連福岡在哪都不知道,說明在吹牛),女人說自己從小被父母抛棄,丈夫是個死刑犯,為了搶錢殺了兩個人,結果就搶到一千來塊人民币,就被判了死刑,攻說要殺兩個人就要判死刑的話,自己都不知道要死多少次(意思就是殺的人很多),女人卻嬌嗔了一句,以為他在開玩笑。但是,有趣的是,這裡所有人說的都是真話。

就算是在這個節點上看上去在道上都有點地位的攻,還有受,其實也是因為黑幫的身份在社會上被歧視和排擠、孤立,雖然黑幫在日本算是合法組織,但是他們沒法在銀行開戶(因為隻能用現金所以若頭出門在外還要帶個“算賬的”),辦信用卡,手機卡,買不了保險(就五險一金都不用想),租不了房子,也租不了店面,沒法公開找工作,也進不了澡堂,大夏天依然要穿着襯衫,因為必須要遮掩身上的紋身。就算脫離了組織,五年之内,這些條例依然生效。所以好基友死後入不了家族墳墓,攻見到好基友的母親也會避而不認,因為他知道他們是這個社會的【污穢】,【渣滓】,【不應存在之人】,凡人避之唯恐不及,害怕隻要沾上一星半點,自己也會變得肮髒。

所謂的【自由】,隻是在同一片泥潭裡不停地打滾,拼命掙紮着求一口氧氣,求一口飯吃而已。所謂的【幫派】,不過是一群絕望的無家可歸之人,縮在一起抱團取暖罷了。

但是好基友還是在臨終前跟受說,他們都是【自由】的。

受大概無法理解這句話,因為他從來就【不自由】。童年時期,他被父親家暴,初中時期,被逼得忍無可忍,暴起弑父,又被逼着弑母,直到加入桐井組,好基友問他為什麼打人這麼狠,他回答說因為被上邊如此命令了。他迄今為止的人生就是不斷地從一個牢籠,進入另一個牢籠,從【家】到監獄,再從監獄到幫派,他幾乎不曾主動選擇過,或者說,很多時候他也根本沒得選。他隻把自己當作一個無心無情的機器,隻按照指令行事,人生至此于他隻有苦痛,所以他選擇麻痹所有的感知和思考,代價就是他将痛苦和快樂都一起拒之門外。正如四代目所言,他隻是一個【工具】,【工具】從來都沒有喜怒哀樂,沒有笑容也沒有淚水。

所以受的人物弧光一定是他從【工具】到【人】的轉變,從【不自由】過渡到【自由】。

什麼是【自由】?

【自由】從來就不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而是不想做什麼就能不做什麼。

這句話的上半句對應攻,下半句對應受。

在這個議題上,攻和受是完全相反的一組對照組。相比起受,他過得可真是太自由了。行事張揚,我行我素,頗有一種不顧他人死活的美感,想揍人就揍人,想撒錢就撒錢,想喝酒就喝酒,想偷車就偷車,想睡女人睡女人,想睡男人睡男人(受:。。。。。)。因為攻心知肚明,他雖然掙得了地盤,擁有了權力、地位和金錢,對手下的小弟們也非常慷慨,但這些錢實際上都是用人命換來的,一将功成萬骨枯,他手上人命無數,早就已經是個十惡不赦之徒,他非常清楚自己混這一行遲早有一天都是要死于非命的,他殺的人太多,仇家更多,他根本就不知道明天和死亡哪個先到,所以他選擇把每一天都當作最後一天來過,把及時行樂、今朝有酒今朝醉作為人生的信條,他知道自己罪無可恕,不得好死。

這是一個沒有明天的男人,他的人生活得絢爛,沒有牽挂,沒有錨點,随死即埋,他敬重生命,但是又看淡生命,他可以笑着把人打個半死,也可以收留一隻瀕死的幼鳥,為它建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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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總是在奇怪的地方笨手笨腳的(回扣受喂他吃泡面不小心燙到了他他抱怨受的那一句),絕對不準失手哦!”這句話常見于即将被執行槍決的死刑犯臨死前對行刑的警察說的話,意思是打準點,要是沒打準要害我還要痛上好一陣子才能解脫。

從第一集開始,他就明裡暗裡地給受提供了各種各樣的下手機會,這場旅途對他來說,與其說是休假,不如說他就是在找一個自己喜歡的長眠之所。他很清楚自己的遺體會被毀屍滅迹,扔進大海,成為一個“失蹤人口”,所以大概率連自己的墳墓都不可能有,隻能等待七年一過誰都已經不記得他的時候自動銷戶。當受帶着他去好基友的家鄉掃墓,跟他說因為好基友是黑道進不了家族墓地,好基友的媽媽求爺爺告奶奶好不容易才在島上最偏僻的角落為他找到一塊墓地下葬,他會很羨慕地說“不是已經很好了嗎?有個小墳墓,會有你這樣的人來掃墓,還能看到海景,真的很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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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要殺我了還要我自己走到抛屍地,還不給我趕臭蟲,哼!

爬上山就算了,居然還要我自己除草,除完草是不是還要我自己給自己挖坑?攻委屈到不行。結果最後發現——受帶他來這裡就是來掃墓祭拜好基友的,并不是想要殺了他當場抛屍。

于是回程的輪渡上,攻再次留了個破綻給受(漫畫裡不行因為渡輪上畫了很多人,下手的話目擊證人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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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裝睡裝的真是(一點也不)自然呢~~

結果就是受不僅放棄了一個又一個殺掉攻的機會,甚至還提醒攻三代目的葬禮就是一場有去無回的鴻門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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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堂之上,躺着的是他的【父親】,為人【子女】,當以死全其【忠孝】

作者将攻比喻為開得爛漫恣意的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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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四代目說他喜歡毀掉美麗的東西,雙手捏着玫瑰的時候,下一個鏡頭就對準了渡輪上的攻

漫畫裡更加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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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一直都無法理解為何好基友會心甘情願地替攻去擋子彈

諷刺的是,對明天懷抱着無限憧憬的好基友永遠停留在了昨日,而從不期待明天的攻卻活了下來,攻對于生命的揮霍讓好基友的死活活變成了一個笑話,所以受覺得不解,不忿,不甘,不值得。縱觀受的一生,他所愛過的唯二的【家人】,一個乞求自己殺了她,跟随堪稱人渣的父親死去,另一個為了一個根本不惜命的人犧牲了最寶貴的性命,所以,受窮盡一生都在追求一個答案:你們為什麼甯願為一個完全不值得的男人去死,也不願意跟我好好地活下去?這才是他在旅途當中反複強調他想要知道的【答案】。

好基友曾經給他提供過一個解題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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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從車子的後視鏡中看到攻和小男孩在祭拜死去的小鳥,想起了他躺在墳墓裡的兄弟,于是默默地掏出了槍,準備動手

而阻止他動手的原因則是他自己的内心OS:他想要知道基友為何願意替攻擋槍而死。

賓館【初夜】:這場戲在原著當中是攻在強暴受的過程中刺激到受與姐姐/母親的形象重合,受自身對于【弑父】的渴望,加上聯想到的四代目的那句“你是【父母】的【工具】”造成了受的爆發,這可能是受最想殺攻的一次,雖然他隻在夢中完成了開槍殺人,在夢中他無意識地将攻和好基友的死亡相重合(我其實很好奇受這個天生低體溫的人這時候舔到的攻的血到底是熱的還是冷的),引發過度呼吸,從夢境中驚醒,現實中阻止他動手的驅力跟上邊相同,但是增加了一重意味(他也想知道自己的姐姐/媽媽為什麼會甯願求死也不願跟自己活下去)。但是劇版這裡的處理就隻能看到四代目在逼迫了,而且劇組故意讓受在結束之後再下手,完全剝除了反抗強奸這層意味,當然也就沒有了對媽媽/姐姐的那層對應。

但是劇版不知為何讓受從拔槍開始就過度呼吸發作,這感覺不太符合邏輯,因為受這不是第一次殺人了,他能異常冷靜地殺掉自己的雙親,就不可能殺個連自己名字都不太熟的黑道大哥就如此緊張的,他下手的時候其實都很冷靜的,心如死灰一樣,尤其是,當年幼的受保持了這種冷靜的死感的前提下,受就更不應該這麼演,會有種越活越回去的感覺,甚至都還不如當年,這幾年的黑道可謂白混了。

醫院病房:這場可能劇版拍的最為莫名其妙的攻受對手戲之一了(僅次于好基友的死亡和葬禮槍戰),因為給人的感覺就是受出去跟四代目打了個電話,然後回來就突然過度呼吸發作覺得要趕緊殺攻免得被人捷足先登了,接着就“嗖”一下就跨上了病床,開始掐攻的脖子。就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趕時間,就算被人捷足先登了又如何呢?受有什麼非要親手殺死攻的理由嗎?把殺人的活交給别人自己不是更安全嗎?

編導可能需要先去理解一下受到底是站在什麼立場去給四代目打這個電話質問他是不是派了新的殺手過來。首先攻受坐渡輪去海島上給好基友掃墓是偏離原有路線的繞路行程,能準确知道攻會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碼頭的隻有受和知道受行蹤的四代目(應該也沒有别人了,因為本部長告誡過四代目殺攻一事“不宜張揚”),甚至連攻自己都不知道,那麼能夠準确獵殺攻的殺手是誰派來的,受用腳趾頭都能想出來,所以受對于殺手是四代目派來的(或者至少是四代目洩漏了他們的行蹤)幾乎是确定的。

在老闆派了個新員工來幫受殺攻的情況下,受作為一個殺手,不僅親手把獵殺目标送進了醫院急救,甚至還在明知新員工就是老闆派來的情況,還要打電話質問老闆這個來“幫忙”的新員工是不是他派來的,你覺得他真的是站在一個老員工的立場上在質疑老闆的新項目企劃嗎?這明明是受害者家屬站在受害者的立場上在質問加害者好不好?你覺得四代目為什麼會跟受撒謊說雨我無瓜?是因為他不想被老員工質疑自己?還是他已經開始懷疑受叛變到攻那方去了?這通電話最大的信息點不是關于這個新員工,實際上表明的是四代目和受已經生了嫌隙了,在這種情況下,你覺得四代目對受還會有什麼作用嗎?你把他當背後靈一樣放在病房裡反複叫嚷有什麼用處呢?

實際上這個時候受要殺攻還是不殺攻都已經跟四代目沒關系了,原著裡醫院受的這場刺殺原因基本上隻跟好基友有關,在受掐完攻的脖子從他床上下來後,他給了理由——“你殺了我的親人”,而阻止他的動機也很明确:其一,如果說殺死受的親人就必須死的話,那為什麼受還活生生地站在這裡?其二,受其實已經摸到他想要的答案的邊緣了;其三,他意識到他開始對攻有好感了,再不下手恐怕以後就真的再也下不了手了(這就是為什麼漫畫會将這一幕處理得十分色情,當然相比起最後那一場車戲,還是有所節制的,至少他們都還是穿着衣服的)。

劇版這裡的邏輯崩解是因為受提前将“你殺了我親人”這個關鍵信息在好基友墳前就說了出來,這不僅導緻後面病房裡的刺殺顯得毫無來由,而且還崩解了攻的人設,攻在聽說好基友是為自己而死時,幾乎沒有任何反應,沒有悲傷,沒有愧疚,甚至連詢問一句事情緣由都沒有,冷漠得還不如他曾經照顧過的一隻鳥,不是,這麼冷漠無情的大哥真的會招小弟喜歡,甚至有人願意為他擋刀嗎?隻是感歎了一句好基友死後的待遇還真不錯就沒了?啊?大哥,這人是為了救你而死的哎?我開始覺得好基友死得真是不值了。

但是在原著裡,受在告訴攻“你殺了我的親人”的同時就是攻的手機響起,三代目的訃告傳來,好了,這下攻的親人也沒了,然後一切的恩怨都被暫時打斷封存,而恩怨能夠封存的原因是因為攻和受都認為攻根本無法從這場鴻門宴全身而退,這場葬禮是有去無回的,所以在死亡的巨大威脅之下,他們倆之間的恩怨已經不太重要了,因為受無論有多少怨恨,也無法跟一個即将“戰死沙場”的人去計較。

葬禮槍戰:這一場戲可謂是全劇目前看下來拍得最拉胯、最招笑的戲份,沒有之一。原著這裡很明顯四代目在葬禮上已經不想殺攻了,在他的視角裡,因為三代目已經死了,繼承人已經鐵定是攻了,所以這個時候再去殺攻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所以他才會跟本部長說“已經遲了”,更不用說,這是在他親爹的葬禮之上,他如果選擇在這裡動手殺人,不僅很容易牽扯到他的人,而且旁人一眼就能看出是他搞的鬼(四代目是想要殺攻,但是同時他必須撇清自己跟殺攻這件事的關系,至少在明面上不能有關系,所以他才命令受盡量帶着攻離家裡遠一點再殺,僞裝成事故),所以這裡殺手在葬禮上開槍并不是四代目的指令,隻是單純因為殺手的臉被受認出來了所以他才應激拔出槍對攻受的方向開了一槍,但是打偏了(彈孔在攻和受之間的牆面上,攻被驚到,他站了起來,不小心把椅子撞翻到了右側)。而四代目根本就不想看到,或者說完全沒想到自己的殺手居然還會在葬禮上對攻開槍,因為他不能讓别人,尤其是幹部和小弟們知道自己要殺攻。

所以他的反應是第一時間撇清自己與殺手的關系,把這個花錢買來的殺手當棄子趕緊滅口,所以四代目看到殺手掏槍自己也趕緊掏槍對準殺手,應和着小弟的“這是個新來的人(殺手)”大喊“他的目标是片岡”讓人以為這是别的組的成員專程卧底過來“暗殺”攻的,他不能留下殺手的活口,因為他随時都會爆出來是四代目指使自己去殺攻。殺手看着雇主和小弟們把槍口對準自己,一開始是放下槍想要辯解兩句的,但是他看到四代目的架勢立馬就明白他要殺自己滅口了,自己已經成了棄子,所以他又重新舉槍對準了手無寸鐵的攻,攻此時在椅子,桌子和牆壁構成的凹陷裡無法動彈,左右後方都是障礙物前方是黑洞洞的槍口,攻動彈不得,受原本以為四代目可以及時将殺手滅口,結果殺手快了一步真的要殺攻,受根本來不及把攻拉出來,于是隻能飛過去給他擋槍,而意識到受要給他擋槍的攻則是直接向前摟着受一起轉體180度,拿自己的後背給受擋了兩槍,右肩及下方中彈,一絲血迹飛濺到了他的右肩緊靠着的受的左臉,受意識到不對勁,睜開眼一看,發現攻中槍,然後就是染血初吻那場戲。而殺手開槍的同時,他自己也被四代目和小弟們亂槍打死,前景亂成一鍋粥,有的小弟在處理現場,有的在叫救護車,有的在叫車抛屍……後景是手足無措整個人傻掉的受。

但是劇版呈現的方式很奇怪,它看起來像是四代目給混在人群後面的殺手遞了個眼色示意開始行動,然後自己就縮到後面去了(不是大哥,這麼多人看着呢?你這麼整真的好嗎?),殺手就開始殺攻(而此時攻就坐在四代目的親媽大姐頭身邊,就以他這個槍法,四代目你不怕他打中你親媽嗎?),打了第一槍偏了,打到了榻榻米上,小弟們開始一擁而上搶槍,開始了那個漫長又離譜的動線(這個前面已經吐槽過了就不重複了)……整個混亂的槍戰看起來就像是為了染血初吻那碟醋包的餃子,導演想要利用自然光打到攻受的臉上塑造出一種神聖感,這樣吻起來會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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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役的中村莳傳拿着刀滿身是血地站在地闆上面無表情地看着死去的父親和一心求死的母親/姐姐的這一刻,死感超重,看着就很絕望,有種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覺

更難受的是,整部戲的戲眼和人物弧光幾乎都是集中在受的身上,主要體現的就是受的心理矛盾和沖突,但是高橋沒能撐起這麼複雜的角色,其實受這個角色要能演好是很吸引人的,因為他的确很難演(感覺這話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他在表現對攻的殺意的時候要麼就是蔑視,要麼就是過度呼吸(原著其實是他在夢中以為自己殺了攻才會有過度呼吸這一橋段),但是殺人時候的受一定是冷靜且理智的,因為他并非第一次殺人了,對比一下看看子役殺人時表現得多冷靜,成年後的受又怎麼可能越活越回去呢?他要是一殺人就開始過度呼吸緊張到不行,那四代目又怎麼可能看得上他花大價錢雇他來殺攻呢?

最糟糕的還是葬禮槍戰那場戲他露出的詭異的笑容:首先本身原著受朝着攻露出釋然的笑容還是很好理解的,因為在生死關頭,再去談論所有的愛恨情仇都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因為他馬上就要死了,所以他想要告訴攻他願意原諒他了,無論是仇怨,還是愛意;但是劇版這裡受是朝着殺手這邊微笑的,就已經很奇怪了,因為既喪失了“原諒攻”的這一層意味,也沒有給到攻一個信号——他要幫攻擋槍,攻沒有接收到這個信号,就很難及時反應過來沖上去抱着受轉圈擋槍,再加上一個慢鏡頭,就會呈現出明明受有足夠的時間可以救出自己和攻,卻偏偏還要站在原地故意等着子彈飛過來崩自己的自殺意圖。

本來這裡的表情應該是對着攻流露出的釋然一笑再閉眼等死的表情,不知道為什麼演員做出來的是這種像是“老娘真爽”的愉悅表情

當然,最詭異的還是受在這裡的表情,愉悅程度遠遠大于釋然的感覺,這裡演員可能需要明白一點,這裡釋然的感情不僅包括醍醐灌頂的頓悟,還有願意放下一切的超然,以及即将面對死亡的人對生命和愛人的留戀和依依不舍,所以它是包含着幾分略帶絕望的悲哀在裡頭的,因為這賬他不是不想算,隻是他已經沒有機會再去算了而已。我覺得導演你要不參考一下“李承鄞,我原諒你了”那段是怎麼拍的,或許可以提供一個不錯的模版。

另外,攻和受拍的nc戲其實也不太順暢,第一場【初日】那場戲受甚至連腿都不願意擡一下,也幾乎沒有什麼“嫌惡的表情”,隻是鄙視了一下而已(所以當攻說這句台詞的時候我甚至還笑了一下,哪裡來的嫌惡,他看着挺享受的,跟沒事人一樣),【初夜】那場戲删除了受挑釁攻的片段,完了以後兩個人像是跳了一支現代舞,基本上沒有任何nc戲的實感。不過能看出來,全劇當中對于很多橋段的處理,攻的演員和田雅成其實是要比相方更老練和成熟的,不過當然攻的角色也沒有受那麼複雜,就是吊兒郎當的外殼和悲天憫人的底色,大部分時候完成度還可以,但是個人覺得再松弛、外放一點會比較好,因為攻這個人本身骨子裡是帶着一點癫狂在裡頭的,穿鞋的怕光腳的,光腳的怕不要命的,攻就是屬于不要命的那一撥,所以他會自帶一股戾氣,隻是很多時候被他壓在了插科打诨的玩笑之下不顯而已,所以他打人的時候一般都挺狠的,但是和田的打戲有很濃郁的舞台劇的風格,動作之間會有一些微妙的停頓,看着不太連貫。

暫時想說的就這麼多,其餘的等正式完結後再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