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是那個時代典型的多餘人,有渾身力量卻不知往何處使,被迫百無聊賴,對周遭腐爛的“垃圾”感到憎恨卻沒法清除,于是隻能與他們保持距離,在極端的孤獨中将自己逼成一個怪物。他茫然與失落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偷着瘆人的殺意,透過出租車内斜上方的鏡子映射出來。

如何表現一個殺手帶來的驚悚?并不是直接表現他殺人時多麼殘酷,而是展現他獨處時的狀态,于不動聲色之中擰緊觀衆的心弦——這也是我認為本片最牛之處。通過男主試槍時從側面不斷切換到正面的機位,逐漸調動觀衆的緊張情緒,那正面的一槍仿佛直射屏幕前的我們,造成強烈的視覺沖擊;更絕的一段是男主在家制作各種固定裝置,以讓自己的胸前、手臂、腳踝都藏着槍支,他一遍遍演練,假裝跟一個挑釁自己的人對話,出其不意間掏出槍,想象自己的強大無畏,輕松面對所有敵人。然而當他僞裝成光頭黨混進人群準備殺那位議員時,我就猜到他肯定不會成功,因為這樣才是對他的最大諷刺,看似準備周全、無人能敵,然而槍都沒掏出來就立馬被保镖發現(與之前鎮定自若地跟保镖攀談套近乎、對方甚至願意向他提供進入政府特務機關的申請渠道形成鮮明對比,真是讓人啼笑皆非)。他在人群中落荒而逃,此前演練時有多嚣張,這一刻就有多狼狽。但男主的失手也與當時的社會形成了有力的互文:不論個人多麼努力,在政府力量面前都不值一提,所有與當局對抗的行動都注定失敗。個體力量的渺小與無力、現實的殘忍通過這一諷刺的情節得以呈現。

好幾次以為男主會像那位乘客一樣,殺人的目标可能是“背叛”自己的姑娘,尤其是他也曾當面對姑娘說過類似的狠話,但他卻并沒有這麼做。Travis自始至終想殺的都是那個議員,也就是他“女友”負責拉選票的總統競選人。這個目标的選定非常奇妙,他恨姑娘不愛自己,恨自己的低俗配不上她,也恨這個社會沒給他的孤獨提供擺脫的出路,之所以想殺議員,可能既有議員是女友支持對象而形成的“恨屋及烏”的沖動,也有對政府的失望、對議員整改國家的承諾之不信任。滿身力氣無處使,于是他把矛頭對準了議員。

從根本上說,Travis是個善良的人,懲惡揚善的自覺、當年未能出手相救的歉意讓他盡一切努力解救堕入煙塵的Iris,可是Iris卻并不以此為恥,反而在Sport的PUA下選擇留下。Travis刺殺議員受辱,急需通過某種行動證明自己的價值,于是直奔妓院,用刻苦訓練的射擊手法成功端了這些“社會的渣滓”。官方無作為,需要靠這樸素魯莽的民間力量來鏟除邪惡,而一次違法殺戮卻被媒體報道成見義勇為的行動,做好被槍斃準備的Travis竟然被大肆渲染成英雄。以為他脖子中槍必死無疑,但事實卻是康複如初,繼續穿行在這似乎毫無改變的大街小巷之中……曆經那次槍殺後,他對一切變得漠然,那滿溢的力量完全沒有必要,索性繼續沉默疲倦、漫無目的地苟活吧。不過影片還是留下了一點希望——那個表面堕落、實際内心純潔的少女Iris獲救了,她重回父母身邊,步入正常的生活軌道,或許這也寄寓着某種實現美國夢的幸福期許。

影片最後,Travis透過車内後視鏡目送Betsy離開,然後模糊晃動的鏡像與流動的街景混在一起,形成夢幻的視覺奇觀,出租車繼續行駛,生活也茫然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