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天堂的願望超越了俗世的七情六欲之後,人們開始整日以神誠約束自己,他們似乎更關心死後的世界而非生命本身,神權慢慢地主宰了社會,為所欲為。此時,皮埃爾.保羅.帕索裡尼,一個鬼才,至少我們這樣稱呼他,如孫悟空那般玩世不恭地“大鬧天宮”,不過并非以暴力解決,而是運用了正值黃金時代的電影藝術來惡搞,創作出了“生命三部曲”,即《十日談》,《坎特伯雷故事集》,《一千零一夜》,以達成某種委婉的控訴。

首先要明白的是,帕索裡尼是意大利共産主義分子(盡管在1948年以同性戀為由被開除),馬克思主義和毛澤東思想或多或少對他的思考起到了一定的啟發作用。所以很明顯,在吸收了意大利新現實主義的精髓并結合了莎士比亞等名家的著作之後,帕索裡尼便能用天才的場面調度在開篇五分鐘之内便能迅速架構起社會背景,也就是“舞台”,接下來他便可以讓他的角色們“粉墨登場”。其中,一定會有那個莫名像托雷斯(曾效力于馬德裡競技),一頭卷發的雀斑男孩,嗯,這是他的标志性人物。

值得稱頌的是,身為共産主義分子的帕索裡尼的“舞台”并非觀衆們所青睐的燈紅酒綠,而是中世紀的小鄉村,甚至是《一千零一夜》裡的阿拉伯古城,“角色”也并非好萊塢式的俊男靓女,而是随處可見的猥瑣老頭和尖酸刻薄,風流多情的農村婦女,這也足以見得他對于底層人民的狡猾多詐、貪财好色等為教會所禁止的“罪孽”的肯定,因為這本為人的天性,沒有人是聖人,七情六欲乃人之常情。帕索裡尼才不在乎上不上天堂,走自己的路,讓别人說去。

縱觀帕索裡尼“生命三部曲”,看似互不關聯,實際上他不過用了不同的故事講述相同的道理。他用了一種通俗的娛樂片方式和喜劇創作手法來陳述這個“人文主義”的觀點,避免用力過猛從而導緻說教意味濃重。實話往往在開玩笑時講出,當我們看到修道院裡的修女們排隊等候那位唯一的男生的光臨時,在捧腹大笑之餘,是否又想到這何嘗不是人性的解放?我想,就我而言,是的。

有許多吐口水的人說,帕索裡尼的屎尿屁鬧劇和他的低級趣味應該受到诟病,我認為這個說法可以理解,不過說難聽一點,帕索裡尼拍出這些被傳統認作是低俗下流的故事恰恰就是為了評擊這些自诩清高,把自己“裝進套子”裡的人。鬧劇也并非貶義詞,卓别林的《城市之光》在餐廳那段戲難道不是鬧劇麼?但卓别林對場面的絕對控制使鬧劇非但沒有演變為混亂,反而成為影史經典,帕索裡尼也是如此。說到低級趣味,就不得不提及他影片裡對情色的露骨表現。對各種器官毫不掩飾的暴露和對倫理道德的颠覆,實則是對人性解放的肯定,對神權的亵渎。尤其是三部曲中最為宏大的《一千零一夜》中,各種令人目眩神迷的“奇觀”讓人不得不懷疑:他從哪找來如此大膽的演員的?不難想象,他一定用上了他狡猾的三寸不爛之舌說服了演員們。過人的智慧......

在《坎特伯雷故事集》中,我們很輕易地從那“威廉·達福”式的長相辨識出那個寫故事的人正是帕索裡尼,他狡黠的目光滴溜一轉,便可随手摘來一個諷刺的寓言故事。從故事集到一本《神曲》,他隻需要一台攝影機,即可完成一次華麗的文學的影像轉譯,母庸置疑,他是永遠的但丁。在一個頗具戲劇性的死亡之後,他不會再攻擊,去譏諷。他留在世上的還有兩樣東西:一批對他頂禮膜拜的人,一批詛咒謾罵他的人。

.FI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