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真正意義上讓我感到無比悲傷的喜劇片,看完止不住的流淚。果真,喜劇的内核就是悲劇,我的角度可能會比較小衆,但在我的感受裡本片無疑就是一個巨大又隐匿的悶聲炸彈。
男主喬治的一生時時刻刻都在被别人左右,從未實現過自己的人生抱負和理想,從未去過自己想去的城市,從未體驗自己想要的生活,一生都困在從“成就别人”中生成的虛假自我價值的陷阱裡,這個陷阱表面的鮮花越是鮮豔,藏在土壤裡的殘漬就更加腐朽。
影片在人物塑造上的處理,讓我覺得導演似乎是有意傳達這樣一個隐藏核心。在影片前期,鋪墊男主的個性與理想運用了較多篇幅,即便在天使眼中也是真正的“人間天使”,同時擁有非常明确的目标和抱負,長途跋涉、旅遊觀光在他眼裡是極具浪漫色彩的賞心樂事,離開小鎮去廣闊的地帶闖蕩是他内心極度夢寐以求之事。人物内在鋪墊特别紮實牢固,這樣一個有的放矢的完美男性,卻不知何時忘卻了自己堅定的初心,導演把男主的心境變化處理的幾乎毫無痕迹,就像溫水煮青蛙一樣推進,這無疑增添了那份悲哀感,最悲哀的就是被同化的毫無意識,全然不知自己早已失去了體内另外一半的靈魂。
開局讓我們作為“天使的眼睛”,用上帝視角來了解喬治的經曆與個性,這給予了觀衆審視的權力,也好像在引導我們對自己發問:如果我是天使,我會怎麼做呢?
喬治·比利,我想我會展現這個世界沒有你也不會有什麼改變的畫面,讓你為了自己重新活一次呢,變得不要那麼在乎别人,多愛愛自己呢,去實現自己的理想,成就你想要的人生呢。
更悲哀的是,就連天使都在道德綁架喬治,讓他幫助自己得到翅膀,告訴他這個世界沒有你會很糟糕,所以你的存在是有意義的,是的,對别人有太多太多的意義,對自己呢?他真的快樂嗎,人真的要把快樂建立在他人的快樂之上才是真正的人生意義嗎?
換一種方式思考,如果世界上沒有一個人,大家也幾乎不會想:如果有這個人會是怎麼樣的?因為這個人本身就是不存在的,世界上每分每秒都會誕生新的生命,這些人可能是“好人”或“壞人”,大家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來平衡這個宏觀世界,所以通過“這個世界上沒有你會很糟”這個點來佐證人生價值的話,這本身就是一個悖論。
在電影的默認軌迹上,喬治最終的确在另外一種自我價值中得到飽滿,阖家歡樂,因自己讓世界更好而興奮。但是喬治在實現此價值的過程中,所走的每一步都是被迫的,人本身也無法和本性抗衡,人性中的善良始終都在剝奪着他的行動力,所以他其實是屬于被迫的實現了另一種價值,而被迫實現的價值按理來說不屬于自我價值,因為你自己沒權利選擇,那是社會賦予你的,或者說強加給你的“價值”。但喬治很顯然已經認為那就是自己的自我價值,這時他已經失去自我,完全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了,悲哀就悲哀在這一切都毫無意識。
其實這樣的喜劇結局,反而是神來之筆!因為作為上帝視角,我們就像看小醜一樣的凝視着喬治的一切,他接受并享受了這種處境,笑的越大聲,反而讓喬治越覺得自己擁有很多“自我價值”,在一片歡聲笑語中隐藏着怎樣的無可奈何,這些元素反而凸顯了這層悲劇色彩。
It's a Wonderful Life,生活多美好,這片名多諷刺啊,生活明明一點都不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