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院線上映了意大利的《還有明天》和英國的《初步舉證》,兩部都是女性主義電影,拿到一起來比較很有意思。看一部電影,特别是單主角的劇情,關注這一主角的起點、變化、終點就很重要,一開始主角的身份是什麼,那麼到了結尾她又變為了什麼?

根據這一要點來審視《還有明天》和《初步舉證》,我會發現《還有明天》的女主從起初被家暴的主婦變為了一個主動參與國民政治,投下自己一票的獨立女性形象,這是變化,而催動這一變化的因素,在劇中并沒有很好地揭露,她從一個逆來順受的形象,遭到女兒的看不起和斥責,也受到了周圍婦女的同情和憐憫,實際上其形象處于一個低位,但是如何用一個合理的因素去觸發其從低位中走出,電影沒有給出一個答案,而是選擇彰顯自由和獨立的結果,試圖讓其從低位直接走向具有獨立意識的女性,抛棄了傳統的逃離思維,而是将其放置于一個參與普選的場景,編劇安排了收到選票的激動就像情書一樣的台詞,一定程度上超脫了相對俗套的劇情,但是女主的上升缺乏一個原因,或者電影本身就沒有打算讓女主上升,所以女主就可能是稀裡糊塗地參與了選票活動,但是這一解讀又不符合電影所給予的台詞暗示。人物上升的邏輯性是區别爽片和嚴肅片的關鍵所在。而在《初步舉證》中,我作為觀衆能看到一種複雜的上升和跌落交織關系。女主的起點是劍橋出身的高級刑事辯護律師,這是一個高起點,而面對自己被性侵,專業知識不再發揮作用,這時候女主跌落為一個普通的女性,擁有性侵事件過後受害人最普遍的反應。是否這一種跌落是一種劇情失敗?是對現代律法體系的玷污呢?我認為不是。律法體系有其存在的裂隙,而律法知識作為一種人的智識,要發揮其作用其實有很大的局限,認為智識可以所向披靡的觀點并不正确,女主遭受了身心的損害,傷痛記憶嚴重損害了智識的發揮,導演安排女主從社會精英的高位跌落至普通女性,不僅僅是為了将這一議題置于一個廣泛的讨論空間,更是揭示了智識的局限性。

而女主的上升則涉及到其認識到正義的存在,她以身體來認識到被傷害的疼痛感,同時也理解了法律必須伴随正義才能夠有益于人。法律的真相必須服從于正義的真相。因而,經曆這件事,女主在智慧上從低位到達了高位。她在社會上利用其精英的影響力宣講自身這段經曆,所以作為電影的觀衆,我們會看到舞台和舞台下的觀衆,這是導演在暗示女主已經完成了對傷害的蛻變,她開始站上舞台傳播智慧,讓更多的人去思考遭受侵害的人身心損害下與完全理性的法院審判體系的沖突。由此可見,這部電影中女主身份降格為一位普通女主,實則是體現了一種人類的普遍性質,而女主在智慧上的升格,則是導演最為成功的着墨之處,導演利用熒幕内的舞台和觀衆設置,巧妙地告訴了我們女主已經将傷害轉化為一種智慧的展演,審判的結果沒有被告知給我們,因為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思考的議題,看電影的觀衆可以持有不同的意見,但是這一問題已經被揭露了出來并引發了更多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