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告牌》 和2004年的《撞車》是同一個類型的電影。戲劇劇本相當的強,在失去類型片和商業元素支撐下依舊能靠一些來自于生活中細小又合理的矛盾把情節弄的一波三折,文本的意蘊又含蓄多義,電影層面執行力強,完成度高,可以看到很多細節。
一方面個人不能否認它是個好作品,但确實個人又沒有體會到曾經像達内兄弟的現實主義作品帶來的震撼感。

故事裡有很多美國社會的熱點問題,種族,同性,槍支,家庭暴力,外貌歧視等等。但個人認為這些僞裝着塞進故事的社會議題的密度太高了,故事本來有非常強的現實性,故事的切入點已經足夠好,罪案後人們的生活和心理如何受到影響,周邊的人對案件和當事人又是什麼反應什麼想法,至于黑人同性槍支等一堆社會話題出現的時候我不知道是說用料夠足,還是說是出現了分散性的幹擾。

二是依靠警長的幾封信讓暴力走向愛和和解這種雞湯過于強行, 很明顯警長的文筆比我好太多了。

導演說自己的靈感來自于看到有人用豎起的廣告牌指責警察破案不力,導演故事對于這一現象的理解真的是人與人之間不能相互理解嗎?要真是這樣故事的幾次矛盾可能就不會産生。某些時候理解和和平隻能算是對現實無奈的妥協,一身疲倦後的放棄。社會的矛盾,制度的矛盾隻能在社會和制度層面解決,宗教大愛和生活信仰的重建确實能讓人的生活走出互相折磨,而現實生活的和平對死者來說沒有正義隻有遺忘。

角色層面,人物不臉譜化這個要求對優秀作品太低了。影片前半段這明顯是個反體制的故事,整個警察局的景象看起來确實松散和吊兒郎當的人不少,母親卻有着少見的體面、智慧和堅韌。我相信不論是美國還是内地和一個體制去做對抗都是難事。解決提出問題的人比解決問題更容易。

但在幾次反轉中母親對女兒脫口而出的詛咒,警長的三封信有種明顯為了讓善惡更模糊和人物更為複雜的痕迹,這種戲劇技巧上的好,和讓角色更複雜,演員表演上有多的空間的好,而實際上卻在不斷消解電影的議題,回避真實的問題,在這一點上感覺《三塊廣告牌》比不上《秋菊打官司》。《秋菊》裡的荒誕和矛盾是因為農村社會和現代法律體系的沖突,秋菊想要個說法要村長道歉,但法律給她把人還不錯的村長抓起來了。看着表面問題解決了,實在上根本矛盾依舊留給了觀衆。

但不得不說科恩嫂的表演太過厲害,可硬可軟,硬的時候讓人畏懼,軟的時候令人悲傷,從一如既往的固執到看到警長咳血時候的慌亂,情緒的轉換自然到令人贊歎。看到女主用兩個毛絨拖鞋對話那段,因為情節和人物外形略微反差而産生的柔軟和生活趣味就很讓人産生共鳴。

電影的戲劇性很突出,在一衆類型片中有很強的社會性,在社會類電影裡面兼具娛樂性這點比較難得。但在真正的讨論問題上卻不如同一類型的優秀的作品更别說經典的文學以及社會學作品了,或許電影作為一個承載社會讨論的媒介要求不能太高了,料加得夠多讨論的熱度就能更高,所以電影就算是反類型實際上還是運用了“套路”。在今天這麼多優秀作品的情況下,反套路都行成了自己套路。至于“愛”這個解決方案可以說把開篇那個在執法者面前毫不妥協顯得固執的母親形象沖得七零八亂。在後來者的作品中《東城夢魇》裡同樣有因為女兒案子沒破而借用媒體像警察施壓的母親,但人物形象上這個母親和梅爾以及警察局的形象更真實,主角破解了案件卻不得不面對破案本身對自己閨蜜和她孩子的傷害,體無完膚的生活并不因單純破案改變,但人有勇氣和改變的機會。個人覺得《東城》處理得更好一,但畢竟電視劇有更長的時間去塑造角色。